两道炽芒由手抵处轰然炸开,安妮身子一震向后抛飞开去,落地滑出长长一段,足见此击威力之大。楚暮得势不饶人,几在同时已再次冲上。
挥剑磕飞黑箭,古实也咋舌道:“这是我天师派的法术!”
“这小子来头大有古怪,不过先收拾妖怪再说。”天月从他身旁跑过。
点点头,古实深吸口气,南明离火剑刹时烈焰大盛,也追了过去。
弓身拄地稳住身形,安妮嘴角逸出一丝鲜血。凛然一笑,不待楚暮冲到近前,她双膝一曲反迎上前,两道人影瞬间纠结一起。
瞬合骤分,楚暮落地踉跄两步,显然吃了暗亏。安妮自他身侧毫无迟滞的一掠而过,脚底转错间已向古实迎去。
目光沉凝下来,古实刹时集中全副心神死死盯着安妮的动作。就在安妮进到他身前五步之时,古实双手握剑猛的向前一劈:“火瘴!”
剑身烈焰轰然爆开,就如一片火云向安妮席卷过去。紫红色的瞳孔微微一缩,安妮在火焰及身的瞬间轻盈跃起,向古实身后翻去。
“不好!”刹时明白她的意图,古实大惊转身。
不等身体转过来,安妮于半空已连射数箭,迫得古实和天月停步格挡。落地同时就见人影一晃,安妮已不可思议的瞬进至卓凌宇跟前。
愕然看着出现面前的安妮,卓凌宇这才反应过来般结印击掌。狙神弓随手一拨将他手腕挡开,安妮耸肩一抵已将卓凌宇撞倒在地,跟着一脚踏上他胸口,张弓搭箭,箭尖已指到他的眉心。
安妮正要一箭结果这小子的性命,忽听身后一声尖叫;“住手!”
不由转身,安妮一双眼眸猛然胀大到极至。只见盈儿手持月华剑站在昏迷的约翰身边,剑锋直抵他的脖子。
“放开凌宇师兄,否则我、我就杀了他!”盈儿向安妮叫道。
“……”安妮没有说话,仍保持踏步弯弓的姿势,就那么回头看着盈儿。
与她目光对视,盈儿就觉好像有人正拿着一盆冰水不断从自己头顶淋下,浑身冰寒,从头顶一直凉到头顶。这种感觉非常难受,她身子已禁不住发抖。
“滚开,不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安妮一字一句的说道。
直觉告诉她,安妮的话是认真的,盈儿本能的就要缩手,天月见状赶紧叫道:“放不得!”
心里一震,盈儿看看安妮脚下的卓凌宇,一咬牙又站了回去:“不,你放了凌宇师兄,我就放了他。”
安妮何曾被人这么胁迫过?她火红的眼眸胀大至几乎占据整个眼眶,就似要熊熊燃烧一般,一股凛冽的杀气散发开来,首当其冲的盈儿就如穿着单衣站在三九寒冬的户外,牙关发紧,不断发出咯咯的撞击声。
这是直透心底的恐惧,虽有南海崖一众和楚暮等人在侧,但此刻的盈儿却感觉自己就像孤零零一人站在空寂的旷野中央,四周毫无遮掩,独自面对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她面色苍白,身体摇摇晃晃就如随时都要瘫倒在地,若非靠着顽强的毅力强力支撑,心志被夺的她恐怕早已昏过去了。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屏息静气看着这两个女人。这时谁都能看出盈儿的气势正不断减弱,当她完全崩溃的那一刻,必定就是安妮暴起之时,那时不但卓凌宇,在她怒火直指之下的盈儿,恐怕也难逃一死。
天月和古实面面相觑,心中焦急如焚,却又毫无办法,唯有紧张的注视着场中变化。楚暮暗自紧了紧拳头,好像在犹豫着什么,但看着处于危险之中的盈儿,他终下定决心般,暗中撸起衣袖,按着臂上的“藏磐转生咒”。
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盈儿因害怕而身体颤抖,手一滑,锋利的月华剑已在约翰脖子割出一道伤口,鲜血立刻流下。
“啊,对不起,我刚刚…”好像忘记安妮是敌人,盈儿手忙脚乱的解释着。
在那一瞬间,安妮两眼猛睁,无边的怒意连一旁的天月等人也能清晰的感觉到。“不好,她要动手了。”古实低喝一声,忙执剑在手。
然而安妮并未如预期般出手杀人,看着盈儿剑下的约翰,她的眼中流露出难以抑制的关切,跟着她做出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缓缓后退一步,安妮将紧绷的弓弦复位,放开卓凌宇。待卓凌宇走到一边,她这才对盈儿道:“放了他。”
似乎根本想不到安妮会这么容易妥协,盈儿不禁一呆。安妮已怒声道:“想反悔么?”
“啊,不,对不起…”盈儿急忙道,说着就要撤剑。
哪知就在这时,一个人突然打断她:“慢着,不能放手。”
众人无不转头,却见发话者正是南海崖掌门聂照亭。
安妮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走到不知所措的盈儿身旁,聂照亭右手微微一抖,一柄细长的软剑已从袖中滑出。将剑尖抵到约翰喉头,他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上当么,放了这个人,你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出手,我岂能给你这个机会?”
安妮脸色沉了下来:“卑鄙的人类,我不会像你这么无耻。”
聂照亭哼的一笑:“这谁知道?”
“你!”安妮气得就要发作,但顾及约翰,唯有强忍下来。
“聂师叔,她已经放开了凌宇师兄,我们也该遵守诺言。”盈儿忍不住道。
聂照亭沉声道:“盈儿,师叔明白你的意思。但这个妖怪实在太厉害,谁知道我们放了这人,她会不会趁机出手,我不能冒这个险。”
“但、但我觉得她不会这么…”盈儿还待辩解。
聂照亭摆摆手打断她:“已经有两个人死在她手里,我要为大家安全着想。”
卓凌宇和天月等面面相觑,一时都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开口。从道义上讲,安妮依言放人,他们自也该遵守诺言。但聂照亭说得也不无道理,谁知放了约翰以后,安妮会不会趁机发难?如果因一时妇人之仁再害死了人,那后悔也晚了。
一时几人各有所想,俱都没有说话。安妮强行压下心头怒火,平静的道:“那你想怎么样?”
聂照亭好像早有定计,闻言毫不犹豫的道:“你束手就擒,我就放了他。”
“什么!?”安妮秀眉一竖:“这不可能!”
“是吗?”聂照亭冷冷一笑:“我也算半个生意人,不若我们就打个赌好了。我很想看看一个妖怪会为一个人做到何等程度,接下来你尽可随时出手杀我,不过我要提醒你,一旦你动手,他也将和我一起陪葬!”
说着,聂照亭手中软剑轻轻向前一送,剑尖刺破约翰喉头皮肤,一丝鲜血随即流下,在他的衣襟上浸出一小片红点。
“混蛋,我要你死!”安妮怒喝一声,瞬间执弓在手。
楚暮等无不大惊,立刻摆出防御姿态,徐定风和南海崖众人也要抢上,却被聂照亭挥手止住:“不要过来,我自有分寸。”
扣着红色弓弦,安妮就似要将所有的怒意全部发泄进去般,把一张狙神弓拉得几成浑圆,弓身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咯咯的震颤声。
她的双眸灼灼燃烧,狠狠盯着聂照亭,几欲把他撕碎。不断用力下,普洛米休斯之腱上的箭矢越来越大,有如鹰喙的箭尖摇摆不定,可以想象一旦扣弦而发,这一箭必定是雷霆万钧之势,绝无闪避可能。
聂照亭一脸平静的看着激动万分的安妮,手中软剑稳定的一点一点往前递出。于是剑尖跟着刺破肌肉,割开血管,伤处的血越流越多。
“我说过,你随时可以出手。”也不知聂照亭在想些什么,在这样的时刻,他仍然在向安妮挑衅。
安妮已经怒到极点,除了持弓的双手保持着稳定,她全身都在轻轻颤抖,若在往常,恐怕早已发作。然而,就像有什么牢牢的塞住了她发泄怒气的阀门,虽然总差那么一点,但安妮仍保持不动。
这个阀门,自然就是他,约翰。
“天月,有点太过分了。”这时,卓凌宇低声对天月说道。
“嗯,我也看不下去了。聂师叔做得太过,我宁愿和这个妖怪好好打一场,也不想像现在这样。”天月咬牙点了点头。
似乎听到他们的对话,一直静观场中形势的楚暮不禁看了两人一眼。就在这时,盈儿突然尖叫一声:“聂师叔,住手吧!”
“哼!”聂照亭毫不为动,右手斜斜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