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沉默,但这次与之前截然不同。
虽然每个人都闭着嘴巴,可心却在砰砰的跳动着,满腔热血更是滚滚燃烧着。
陈墨话说的云淡风轻,没有任何的慷慨激昂,但却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润物细无声。
“先生,大才。”
望着陈墨,钟馗由衷的吐露着真情实意。
之前他对陈墨尊敬,完全是因为匕首的缘故。
在此刻,他彻底被折服了。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教谕,靠着聪慧的头脑,硬生生对必死的局面做出了扭转。
只靠才学是不行的,还得有傲骨跟魄力。
不仅如此,更是连番打击了侯勇跟夏侯正的嚣张气焰。
尤其是后者,背靠当朝相国这棵大树,来时更是带着圣旨,素来在要塞中都是横行无忌的。
唯一能压他几分的,只有夏侯震这位大将军。
可现在呢?
被陈墨用几句话,就打弯了脊梁骨。
谁说杀人必须用刀?
用嘴,用文字,同样可以。
“陈教谕有此赤子之心,若能征战沙场的话,将来必定会是一代名将。”
程金刚喃喃自语,许是受到了陈墨的影响,说话竟变得文绉绉起来。
或许,这就是语言的艺术,文字的力量吧。
人在什么时候最容易感动,戳中心窝子后产生共情,显然陈墨做到了这点。
“陈墨,你的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东西?”
感触最深的当属华美书,此时她觉得陈墨就像是一座宝藏,怎么都挖掘不尽。
每当觉得快要见底的时候,他总会表露出更深的一层。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
为什么,现在才遇到他?
想到两人共事以来的种种,想到陈墨已经成家立业,华美书的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儿。
尤其是想到驿站崖顶的场景,更是泛起了满心的失落。
缘分,真的就要这样错过吗?
如果是,为何又让彼此相遇呢?
想着想着,华美书眼中的光芒变得坚定起来,浑身上下透出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来。
幸福,从来都是靠自己去争取的。
这句话,是华天南的教诲。
正是因此,华美书才没有去学女红礼仪,而是如同她的父亲一样做起了生意。
这是一种态度,更是一种选择和追求。
以前能做到,现在就不能吗?
不仅要尝试,还必须得如愿!
当然,华美书绝对不会去用下三滥的手段,更不会去做见不得光的事情。
她要做的,就是把自身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总有一天,会开花结果。
想到这里,华美书望向陈墨的眸子里,多了几分璀璨的光芒。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夏方正眼中愤恨的情绪。
一个教书匠,竟然也有翻天的时候?
却又不得不说,这张破嘴是真能胡掰,短短的几句话,就把人心拉拢了过去。
偏偏此时又奈何不得,只能将仇怨记在心里。
“陈教谕,当真是有心了。”
这句话,是夏侯震的肺腑之言。
刚刚他不仅找到了共鸣,还触动了内心的真情,甚至还有着那么一些委屈。
自从来到要塞以后,很多私事便都不顺心了。
最明显的是枕边人,愈发的感觉离心离德了。
可自己驻守边关的苦,又有几人真正懂得?
大将军,听起来威风凛凛的,可只有他这位当事人才清楚,要干好这份差事何等的艰难。
现在,懂他的人出现了。
共情,总是会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夏侯震这位大将军也不能免俗。
所以从这一刻起,他对陈墨不再只是赏识,而是有种遇到了知己的快意。
其实不仅是他,守卫还有军士们,对陈墨都充满了崇拜和感激。
崇拜无需多说,收拾了不可一世的夏方正。
感激,更无须多言。
负重前行四个字,就是对他们守卫边关最好的诠释跟褒扬。
所以众人不由自主的,在心里将陈墨划归为了自己人。
既然是自己人了,那么他们就都想听听,陈墨所说的私事是什么。
如果可能,都愿意帮上一帮。
“陈墨,为公的一点你说了,私又指的什么?”
不叫陈教谕,而是喊了陈墨的名字,当中足以看出夏侯震的态度变化。
陈墨拱手施礼表示感激后,这才略有斟酌的说了出来。
“大将军,此行运送物资,从头到尾困难重重。尤其是美书,为了说服华老爷子,更是费劲了心思跟气力。”
“华家是商贾之家,为了解掉美书深陷的困局,我们合计之后便想着顺便做点生意。”
“一来,万一拿不到钱,也能最大程度的避免损失,毕竟来往的花费不是小数。二来,也能给华老爷子一个交代,我们做事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有着相应的谋划。”
“美书,提到了华老爷子,我再多言就显得无礼了,剩下的事情没来补充吧。”
“好的。”
点头,华美书打算起身。
“不必了。”夏侯震制止后,情真意切的说道,“我们每个人,都曾经年少过,也都曾与父母发生过分歧。所以你们二人的心思,相信在场的人都能理解。”
“理解!”
有人忍不住回应,引起了一堆人的附和。
夏侯震双手下压,继续说道:“运送物资的同时谋取些私利,其实并无任何的过错,完全就是随处可见的人之常情。本将军并非冷血之人,所以不会就此追责。”
“大将军,此事不妥,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他们毕竟没有按照规定时间到达,所以理当……”
“理当什么?”
这次,夏侯震没有忍着,直接出声打断。
“监军大人,本将军也想借此事问问你,运送物资拿不到钱款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本官,不知。”夏方正摇头。
“那本将军就要问一句了,大人平日最常说的一句话是,身为监军者,要耳聪目明、刚直不阿,这么大的事情持续了几年,大人耳聪在哪里,目明又在哪里?”
“我……”
“请容我把话说完。”夏侯震再次打断道,“说完了耳聪目明,再说刚直不阿。监军大人来此之前,可清楚陈教谕他们为何会来迟,有没有派人或是亲自调查过?”
“这个……本官要务缠身,所以……”
“好一个要务缠身。”夏侯震的反击,一波接着一波,“既然要务缠身,为何去见了陈教谕与华小姐?既然见到了,为何不调查清楚他们迟来的原因?”
“本官想的是……”
夏方正语塞,不知道如何作答。
“夏大人想的,总不能是黄金吧?”程金刚,毫无征兆的接了句话。
“程金刚,你放肆。”夏方正恼羞成怒,直接骂了出来,“你个一介武夫,除了血口喷人还知道什么?就算本官是为了黄金去的,难道有错吗?你也不动脑子想想,若是车里真的藏有黄金,若是被带去了敌国,那将是何种后果。”
“夏大人,适可而止吧,小心祸从口出。”程金刚冷声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依咱老程的看法,真有黄金怕是八成得被你私吞了。”
“你……”
夏方正这个气啊,恨不得一刀剁了程金刚。
“我不跟你这个莽夫说话,陈教谕,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本官便问你最后一句。你所谓的生意,要去哪里做,要去跟谁做,摸着良心如实说。”
“夏大人,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不用摸着良心,我现在就很负责的告诉你答案。”
陈墨说着,抬手横指塞外的方向。
“我要去胡夏国做生意,而且要的长久,做的繁荣,做的遍及全国各地。”
轰……
陈墨话落,众人皆惊。
就连夏侯震,脸色也骤然大变。
陈墨,这是在自寻死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