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银灯知道西河难缠,尤其是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足足三百年,他本就不好的脾气肯定变得更臭更硬。
在得知沈妄境况后,他就不再言语,又恢复成先前的状态,一动不动蜷缩在角落里。
谢银灯也不恼,只是闲得快要发霉,靠着铁栏杆坐下,思考对策。
按照秦孰的行事作风,最多不超过两日,他就会带人来提审她。
桓峰上下一百三十余口皆死于一剑封喉,宗主沈淮又下落不明,这件事如若传出去,整个修真界都会动荡不安。
毕竟,玄阳宗可是九鼎大陆第一宗,地位和影响力都不同凡响。
谢银灯有些诧异,在原书里,玄阳宗也遭受过一次大劫,但那次的时间和地点都不在桓峰,而是在新入门弟子下山历练回来后的第二个月。
藏宝阁被洗劫一空,看守藏宝阁的姜翡身受重伤,灵根险些被毁,而其他弟子无一幸免都被灭口。
经此一事,玄阳宗元气大伤,在修真界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谢银灯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在地板上写写画画。
她简单拉出一条时间线,再把这一世的重要剧情写上去,一一对照后,才发现书中剧情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原书中,原主被罚去无量峰关禁闭后,玄阳宗就恢复以往的平静,女主叶从云的修为也在这三个月里突飞猛进,成果突破至金丹后期。
但,谢银灯穿书后,玄阳宗内部就一直纷争不断,弟子死伤无数。
要不是她坚信自己不是个大反派,都要怀疑她真的被柯南附体,走到哪儿,哪儿就会有命案发生。
她顿时唏嘘不已,抬手将地上的时间线划掉,刚划掉一半,身后忽然刮来一阵阴风,直逼她的后背。
谢银灯直觉就地一滚,一颗石子堪堪擦过她的肩膀,射进对面的墙上。
要是她不躲,那石子射中的就该是她的心脏!
谢银灯眼神一沉,扭头看去,只见西河竟然动了,他站在铁栏杆边,根本没有看她,而是把视线落到她还没覆盖完的画上。
她连忙走过去,试图彻底毁掉那些字画,双腿却好像被一只无形大手缚住,完全动弹不得。
谢银灯咬牙往前走,也只挪出一小步。
她瞬间放弃挣扎,等她走过去,西河早就把地上的东西看完,何必再做无用功。
反正她用的是现代字体,时间也都是阿拉巴数字,就不信他能看懂。
果不其然,西河看完后,立刻抬眼看她,“你写的是什么?”
谢银灯避而不答,皱眉看向行动不便的双腿。
这人和沈妄一样自大,要她答疑解惑,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不痛快。
西河面无表情,负在身后的手轻轻一动,那束缚住她双腿的力道瞬间消失。
他沉声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谢银灯终于恢复自由,大步走过去,将地上残留的字画弄掉。
等一切做完,她才迎上西河充满审视和冰冷的眼神,困惑说道:“西河前辈没见过这个?”
西河当然没见过,被关在这里三百年,他没说过一句话,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睡觉。
他薄唇微抿,表情很是不悦,这女人真是不怕死,敢嘲笑他不懂!
西河越想越气,反倒沉默起来,阴冷视线从她那纤细的脖子挪到四肢上,也不知道她这小身板,能不能经得住他的折磨。
谢银灯只觉西河看她的眼神,让人头皮发麻,下意识后退一步,“西河前辈没见过也很正常,我对此也是一知半解。这些东西都是一位飞升大能留下的,它不仅可以记录功法,还能像下棋一样,陶冶情操。”
“西河前辈,你要不要试试?”
西河听她这么一说,原本杀气腾腾的心稍稍平复一些,可看着她那张稚嫩无比的脸,又莫名有种除之而后快的冲动。
他负在身后的手猛地攥紧,傲气地微抬下巴:“怎么玩?”
一刻钟后。
谢银灯看着地上四四方方的格子,握住石子在直线与横线的交叉点上画上一个圈,顿时和前面四个圆圈连成一条直线。
她眉眼带笑,冲对面表情阴沉的西河说道:“西河前辈,这一局,又是我赢了。”
西河冷哼一声,不甘地说道:“再来!”
谢银灯和西河玩的是五子棋,一连十把,都是她嬴。
西河脾气差,人品倒是不错,即便一输再输,也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斗志昂扬的,誓要赢她一把。
谢银灯不厌其烦地陪他玩,直到第五十局,才稍稍放水,让他赢了一把。
西河一直板着脸,在看见连成一条直线的五个叉后,唇边忽的噙上一抹笑意,但转瞬即逝。
他轻咳一声,淡淡瞥向盘腿坐在地上的谢银灯,“说吧,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谢银灯弯了弯眉眼,“西河前辈言重了,我不要你帮我做什么,只想你一会儿千万什么都别做。”
西河怔住,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和恼怒:“谢银灯,你耍我?”
谢银灯连忙摇头,视线望向长廊尽头处的那扇铁门:“西河前辈,一会儿有人进来的话,还请你看在我陪你解闷的份上,千万不要动手。”
西河没应声,见谢银灯一脸哀求,才沉声点头:“好,我可以不动手,但你要告诉我理由。”
谢银灯从地上站起来:“我师傅马上就会来看我,我不希望他受伤,所以想请前辈手下留情,不要对我师傅动手。”
西河上下打量她一眼,忽然怜悯道:“谢银灯,你师傅是有多弱,还要你来保护?”
谢银灯迅速退到墙角:“我师傅就是明煦仙尊。”
明煦仙尊?!
那不就是沈妄!
西河气息顿时紊乱起来,长发也无风自动,看着谢银灯的眼神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可触及那地上的小玩意,杀意又消退不少。
他拂袖转身,一言不发窝回角落。
谢银灯后怕地捂住脖子,要是西河刚刚不收手,她肯定小命不保。
她身上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浸湿,手脚也轻微颤抖着,濒死的感觉确实不好受。
就在两人暗自较劲儿时,长廊尽头处的铁门被人打开,一道红色身影径直朝两人所在的牢房走来。
每一步,都像是走在谢银灯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