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疆。

发生在东方的战争并未影响到这里。自从上次四大龙子的战争之后，这里就逐渐恢复了秩序。生意人进进出出，人们忙忙碌碌。之前的大战将人们团结在一起，因为所有人都懂得这样一个道理，在强大的外敌面前，内部的混乱只能加速自己的灭亡。

祖龙霸下静静地匍匐在远方，如同一座山。它的眼睛正开着，望向远方。

它并未亲眼看到高黎和皇帝之间的战争，但是它能够感觉到。他知道，这场大战最终以何种方式收场。

高黎来了，他没有惊动任何一个西疆人，只有他和凌珑。

高黎来到霸下近前，仰头看着它。然后，仰着头有点累，于是他干脆躺下，看着眼前那巨大的脑袋。

凌珑在高黎身后坐下，抱着高黎的脑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嘿嘿，高黎笑了一声，在大腿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随后，眼前景象突然一片漆黑。紧接着周围满是星辰，星辰之中，一人想高黎缓缓走来。

那人，正是高黎自己，但是高黎知道，那是霸下。

“你最终杀了狻猊，杀了皇帝。”那个高黎说，听上去正是霸下的声音，他的声音听上去几乎与之前没什么太多的区别。

“是的，虽然有点可惜，毕竟你们龙子都是濒危物种。”高黎笑道。

“是，也并不是。”霸下说道。

“因为其实你们龙子，也是由邪异变化而来的，对吧。”高黎说。

“是，龙子并不存在，而是邪异在进化之中以远古的文化为蓝本创造出来的生命，我们并不濒危，如果邪异们愿意，我们会有很多。”霸下说。

高黎早就猜到，龙子可能与邪异之间的关系，只是他没想到，龙子的来历远比高黎想象的要遥远。

“那么，你所谓的要回家，其实也并不是要返回我所理解的那个时代的地球了，对吧。”高黎说。

“那是在遥远的未来，那是一个由邪异，或者说是‘开拓者’们创造的世界。邪异是新人类，是最完美的人类，每一个邪异都携带着地球所有生物的基因，它们可以将自己自由进化成任何形态，动物，植物，昆虫，或者是细菌病毒。他们适应任何恶劣的环境和世界，他们可以将各种星球变成如同地球一般的世界。”

“那么，你们是怎么回事？战争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到这个世界来？”高黎问道。

“因为，地球终归是我们最古老的家园，即便新人类已经在宇宙各个星球扎根，可唯有地球，是我们的根源，是我们的一切。”霸下叹了一口气，然后一一道来。

“天人即将濒临崩溃，他们创造的时空装置本来是想让他们自救的，却没想到导致了这个世界的时空发生错乱，而那个时候恰好也在研究时空技术，于是，我被从遥远的未来召唤到这个世界。”

“谁能想象，这竟然是那个曾经无法让任何生物存活下去的地球呢？”

“我本打算在这里生存下去。于是，我不断检测天人的时空技艺，并且熟练掌握了这种技艺。然后，我将那些与我有着同源基因的龙子兄弟姐妹们都召唤了过来，我们打算重建这个世界。结果这引起了邪异们的注意，在一次召唤过程之中，邪异发现了我，然后追踪着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已经是几万年之后的地球，只存在于在邪异们的故事里，它们甚至已经弄丢了回到故乡的方式。如今，他们却通过这种方式重返家园。”

“说来也讽刺，邪异明明是完美的生物，反而在技术上陷入了停滞。而天人拥有甚至可以撕裂时空的技术，却濒临灭绝。”

“邪异返回这个世界，遇到了天人，也遇到了我们。一开始，我们怀着重建家园的想法，想要重建这个世界。我们在这里建立了最基本的文明，我们创造了建筑，续写了历史，并且打算重现人类的繁荣。邪异们将自己体内的基因施放到这个世界里，重现了这个世界生物的多样性。”

“可惜，和所有令人厌恶的历史一样，凡是有生命存在的世界里，就会有争斗。而凡是有智慧生命存在，就会有战争。于是，在各种矛盾之下，我们开始了战争。可惜，我们虽然号称龙子，却没有共同的父母，我们只是人造物，所以我们之间也没有情谊，战争几乎再次重塑了这个世界。”

“我突然意识到，再这样下去，这个世界还会走向过去那终结的历史。所以，我暗中设计，创造了能够在熔岩之中生存的岩铁人。他们永生不灭，能够永远记录下这个世界的一切。随后，我联合了几个与我志同道合的的兄弟，发动了一场覆盖全球的大灾变，我们将这个世界清空了。”

“如今，你应该能看到，那些曾经的建筑依然悬浮在地球的轨道上，也许上面还有曾经留下的文字，那代表了一段错误的历史。”

听到这，高黎抬起手来：“请等一下，如果是你们龙子发动的，狻猊和雅雅为什么不知道这事儿？”

霸下说：“狻猊已经死了，楚家皇帝夺舍他之前，他就已经死了。至于睚眦，那一次的事情，几乎夺走她的性命，我将她安置在血海之中疗养，她的部分意识却跑出来转生成为雅雅，我猜可能是濒死的损伤导致她记忆出现了问题吧。”

这大约可以解释的通。

高黎又想到了艾尔若，也就是说，其实她从一开始什么都知道，不过她什么都不想说，也许是过去的经历太过于惨痛，又也许是她早已对所谓的真实的历史没了兴趣，随遇而安吧。

高黎其实还有很多很多问题，他太多的不理解，又有太多不知道的，可是话到嘴边，他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算了，人生就是这样，哪有那么多的所谓真实，哪怕是现在真切的科学公理说不定过几天都被推翻了。

黑暗的空间之中，陷入一阵莫名的沉默。高黎突然没有了想问的，他已经赢了，虽然不知道将来会有什么等着他，可是现在，他已经赢了。他突然感觉事实真相没有那么重要了，他想回去，回到黎庄，在自己曾经的书房里，好好睡上一觉。睡醒之后，和朋友们聊聊天，谈谈未来，再笑话几下洪三牙。然后，高黎会回到燕南城，回到自己的王府，躲在自己的书房里，好好规划一下没有了皇帝的未来。那部手机将会成为未来的突破口，这个世界将会进入到半导体时代。

一切都和曾经的世界类似，唯一不同的是，真气。

真气不是电能，也不是石油，真气不会污染环境，这个世界，也许将会一直维持着美丽。

曾经的世界因为真气的出现而最终崩溃，高黎并不认为自己会重蹈覆辙。虽然此时的他还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不过，等到那天出现，高黎相信自己会想出办法的。

也就在此时，霸下开口了。

“高黎，你是所有我召唤来的人之中，唯一一个真正改变了这一切的人，我有时候不禁怀疑是不是我做错了，如今我突然发现，其实我已经不那么想要回家了。我这笨重的身躯之中蕴藏着强大的真气，那是曾经我的兄弟们的真气集合，利用这股力量，我能做到很多事。比如，我可以一口气召唤十几万人来到这个世界。”

高黎一愣，“那你为什么每隔五十年召唤一次？”

“因为我怕会让这个世界的时空破损，一旦发生不可逆的损毁，时间的连续性被打破，我们的世界可能会在时间上不复存在。”

“现在不怕了？”

“现在也怕，不过我还可以做得更加彻底。现在，高黎，我希望你能帮我做出选择。我可以彻底关闭时空裂隙，恢复不同世界的连续性，过去不再能够干涉到现在和未来。亦或者，我可以强行将这两个时间节点缝合在一起，让你所在的过去和我们的现在融为一体。”

“那会如何？”

“我不知道，两个世界的融合，也许会带来新的进步，也许会带来恐怖的毁灭，我自己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高黎，你能帮我做出判断吗？”

高黎想了想，反问道：“我们为什么要做做出判断？你有这个能力就一定要使用吗？自己留着不行吗？”

这次轮到霸下愣住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霸下问道。

“拥有力量的强者总是倾向于利用自己的力量来改变这个世界，可有时候就算是什么都不做，会不会更好呢？”高黎说。

“你的意思……我懂了。”霸下那张如同高黎一般的面容上渐渐浮现出一律笑容来，他来到高黎跟前，说：“若是从一开始，我就认识你，那该多好。”

说完，另外一个高黎突然在高黎面前崩解，原本漆黑的世界陡然变的无比明亮，高黎之感觉这光芒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于是他也不客气，便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他感觉自己睡的特别舒服。

舒服到，他再也不想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