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一年时间，这块土地最大的变化，大约就是北地。那些曾经每天被酒精腌透身体的熊妖们，第一次用自己的劳动成果换来了粮食。

当然，还有烈酒。

其实一开始，高黎打算利用甜菜酿酒的。在上辈子，甜菜酿酒并不是什么新鲜技术。理论上来说，只要是含糖作物，都可以用来酿酒。所以甜菜甘蔗一类都没问题。不过高黎最终没有选择将甜菜酿酒，因为第一批甜菜再被商人们带回中原之后，中原的厨师们用种口味独特的甜食抓住了无数老饕的嘴巴。

甜食，在这个世界少之又少。蜂蜜因为其季节性和稀缺性，高昂的价格并不能让他们走入寻常百姓家。所以除了水果之外，普通人很难吃到甜食。甜菜算是蔬菜，含糖量又非常高。可又因为甜菜的稀缺性，一时间，甜菜的价格被炒作到极高的地步。

此时再将甜菜用来酿酒就不合适了，因为高黎需要大量烈酒来满足口水流成河的熊妖们。如果利用甜菜来酿酒，熊妖们根本买不起。将甜菜作为稀缺蔬菜卖出高价，再用换来的银子收购粮食。众所周知，淀粉就是糖，可淀粉不甜。将甜菜卖出高价，再用淀粉含量高的粮食酿酒。

高黎的妖化酵母能够造出纯度极高的的酒，并且杂醇极低。将高度酒进一步提纯，便得到了熊妖们最喜欢的没啥香味儿的烈酒。

为了进一步鼓励熊妖们的种植热情，烈酒定的价格不高。可以保证每个熊妖都能买得起这种酒。

于是，这些熊妖们喝着用自己钱换来的烈酒，心情那叫一个美。

高黎收购甜菜，高价卖给中原，赚一笔差价；再收购粮食，部分酿酒卖给熊妖，部分直接卖给熊妖，又转一笔差价。

当然，其实比起当年的投资，这笔钱其实并不多，算不了什么。不过好歹也是正向收入，完全可以缓慢弥合当初高黎的投资。尤其是这作为一项近乎垄断的生意，只要不出现任何天灾人祸，一旦熊妖们的规模发展起来，带来了将会是极为稳定的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在拿着黎庄补贴的粮食劳动了整整一年之后，熊妖们收到他们人生第一笔“巨款”。这时候，整个族群都疯狂了。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这辈子都没用钱买来这么多粮食，也从来没用钱买过这么好的酒！他们甚至可以不用手去狩猎，直接从狼妖手中买他们放牧的牛羊！

熊妖们也许不太聪明，可什么东西能赚钱，他们明白。

当初那些将信将疑的熊妖们都疯了，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们之中有一部分人不信高黎的说法，种植甜菜也并不热心。不仅不热心，甚至还嘲笑那些拼命种田的人。说这不过是中原人的诡计，是想要让他们熊妖抛弃尊严，成为中原人的附庸云云。那个时候，的确有一部分熊妖被他们说得扔下锄头，不再管理田地。

一旦停止耕种，高黎为他们提供的救济粮就会停止分发。那个时候还爆发了一连串战斗，不过都被安东给镇压下去。毕竟安东接受中原文化比较多。他很清楚，高黎愿意自己贴钱帮助熊妖，主要目的当然还是为了能够让中原稳定，防止熊妖扰乱北地。高黎有多大能耐，随着商人在北地之间来往，安东也已经越发能够了解。

概括来说，灭了熊妖一族，可能对高黎来说要更简单一些。可高黎没有这样做，他并没有凭借自身的力量欺压熊妖一族，而且还主动贴钱帮助他们发展。

人，要懂进退。

所以安东使用强力手段将混乱镇压下去，那些不耕种的熊妖们只能如同往常一样，去狩猎，或者是采集一些林间野果之类。少部分他们结伴去偷人家狼妖的牛羊，结果被狼妖追得满草原跑。

可是，当他们看到邻居一个个手中得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和一串串铜钱，他们急了。

这高黎，竟然真给钱啊！他疯了吗！借给我们粮食吃，还给我们钱收购我们的甜菜？

这些家伙们根本就不能理解什么叫短期收益与长期收益，可他们却理解一件事。种甜菜，竟真的有钱！现在，当年嘲讽最多的人，现在种植起来就越是焦急。毕竟他们当初差了一年的时间，现在想要追上来必然要付出更大努力。对于这些改过自新的人，安东一视同仁。帮助他们协调地块，准备种子。将族群内部最后的不稳定因素稳定下来，安东终于能够长出一口气了。

此时的熊妖族群，第一次在漫漫寒冬之中，感受到了温暖。这温暖来自粮食，来自烈酒，也来自他们整整一年的辛劳。

若是往年到了这个时候，在寒风之下的熊妖们可能早就南下去狼妖那边偷牲畜了吧。

安东看着窗外棚子下面晾着的干肉，脸上露出发自心底的笑容。

这一切，都归功于高黎。

那位远在南方的伟大的王爷。

此时此刻，燕南城，城主府高黎正看着这封来自安东的书信。

从西疆直奔燕南城的距离最短，若是返回上京，再去平阳，距离大约会翻倍。这一次高黎直接返回燕南，在路上只用了十天的时间。

当然，这必然要归功于水母。

水母将自己变化成为气球，为马车提供悬浮力量。这样并不需要飞多高，只要马车不再与地面亲密接触，神俊驴和飞马就能够拉车狂奔。

从西疆到燕南，十天足矣。

回到王府，首先等待高黎的就是堆积如山的各种报告。在他离开王府这段时间里，诺诺卡每天都将各种大事小事按照规律编排好，等待高黎回来。

安东的书信便在其中比较显眼的位置上。

这里面详细报告了一年的成果，未来一年熊妖们计划增加的产量，以及大量对高黎的歌功颂德。

那个时候，诺诺卡为熊妖们规划了一个相对于比较宽松的定价策略。然而随着甜菜价格的上涨，熊妖们的还款压力进一步降低，他们的心情就更好了。

“瞧瞧，人家说的多好，这一切都归功于我。”高黎说道。

“那是当然的呀，若是没有你，可能现在他们要面对的，就是皇帝的顺天军团了吧。”诺诺卡说道。

“破天军团，皇帝的是破天，那个自称‘天神’的手下的是顺天，邪异的教徒也是顺天。”高黎解释道。

“诶呀呀，你说这些人起名的时候就不能有点新意吗？顺天破天的，意思感觉都差不多似的。”诺诺卡说道。

“我哪知道，估计是叫起来比较顺口吧？”高黎嘿嘿笑道。

无论如何，北地威胁解除的同时还发展出可持续发展的商业，高黎心中十分高兴。最重要的是，这种商业模式让熊妖们安定下来，不用再没日没夜地乱跑。生活一旦安定下来，能够吃饱。在这个缺乏娱乐活动的世界里，家庭之中能够选择的娱乐项目并不多，繁衍下一代就算是其中一种。安定的生活必然会让熊妖的人口快速增长，快速增长的人口必然会在十几年的时间里提供大量的富裕高劳动力，有效提供产能。甜菜的供应将会越发趋于稳定，这样北方的制糖和南方制糖两个基地就都能够保证下来。

逐渐地，大量的熊妖人口将会产生从吃饱，到吃好的需求。这将会带来大量基础建设需求，大量优质商品的需求。这将会有巨大的潜力可挖，虽然短时间内不会赚钱，可高黎做的是长远投资。

当然，眼下还有一个新项目等着高黎去做。

香水。

为什么香料一定是香水呢？因为在所有香料的应用之中，香水最大的特点，就是它方便易用，而且使用者永远都不知道在他们身上香喷喷的究竟是什么。

首先，高黎在工坊区弄了一个厂房。可随后高黎决定在城外弄块地方，因为这腥臭的味道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

然后便是对香料的处理。

蒸汽萃取和酒精萃取，都是手段。高黎这边最不缺少的就是酒精，毕竟蔗糖大量出产，甘蔗榨汁剩下的东西直接用来制造酒精也可以，用粮食制造酒精也可以，甚至用水果也可以。

萃取不难，其实真正难的，是香料的配比。

单一味道的香水味道较为单调，在燕南城外可以发现一些栀子花，这些都是四季栀子，春季开花最多，其他季节也零星开花。高黎去问了问阮苏雅亚楠有没有这种花，阮苏雅表示亚楠倒是有很多这种花，而且此时虽然已经是中原的冬天，亚楠的气候却依然温暖，栀子花正在盛开。

高黎当即表示：“给我弄点来吧。”

阮苏雅笑道：“高王爷这刚回来就要栀子花？你打算吃吗？”

栀子花可以吃，这个人人皆知，不过阮苏雅大概猜不到高黎要做什么。

“不吃，我打算做点你们女人最喜欢的东西。”高黎道。

“哦？是什么？”阮苏雅好奇地问。

“先不能说，等到我做出来再说吧。”高黎笑道。

“那，您打算要几斤？”阮苏雅问道。

“先来个一万斤吧。”高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