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彤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陆尧大概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低声说道:“当然,其实我的想法跟你差不多,不管时遇现在怎么做,都没办法弥补他过去对苏白微造成的伤害。”
陈乐彤看向陆尧,也难得松了口:“你倒算是个明白人。”
“我明白有什么用,”陆尧再次转向病床的方向,“我早就跟时遇说他这么做将来一定会后悔,结果呢,哼……陈小姐,我跟你说,我特别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因为我最近一直都处在这种纠结中。”
他转过头来看向陈乐彤:“我知道时遇所作所为的目的,但是对于他的方法实在是不敢苟同,劝不动又看不惯,可偏偏这人又是我的朋友,让我简直是进退两难。”
陈乐彤仔细思索着这段时间时遇的所做所为,最终也难做出个抉择,只得跟着叹气:“我看,他们两个人的事儿就让他们两个自己掰扯去,我是不想跟着瞎掺和了。”
陆尧听了这话眼睛一亮,他知道,陈乐彤这么说就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让她彻底站在时遇这边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想都不要想的。
两个人这边说着话,周衡那边也收了听诊器,跟小护士嘱咐了几句走了过来。
“怎么样?”陈、陆二人立刻迎了上去,异口同声的追问。
“应该是吸入了一定量的麻醉剂,没有什么大碍。”周衡说着转头看向陆尧,“我听小林说,刚才有人来过,是顾君言吗?”
小林就是刚才护士站里的那个小护士。
“是,”陆尧叹出一口气,“我上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病房里坐着了,我叫了小林过来把他赶走了,这人看起来状态很不对劲。”
周衡转头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阮云,低声说道:“时遇那边还有检查要做,你先去那边,这边有我和乐彤守着就行了。”
陆尧点头,也没有多说,转头下楼回了一楼大厅。
时遇仍旧坐在急诊室的病床上,端着一只胳膊愣愣的出神。
陆尧从护士站接了轮椅,站在门口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得了时总,今儿带你看病这苦差事终究还是要我来啊。”他笑着把轮椅推到病床前,“走吧,我推你去检查。”
“楼上没事?”时遇回过神,缓慢地扭头看向陆尧,“周衡呢?”
“没事儿,”陆尧扶着时遇坐到轮椅上,“这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的能有什么事儿。”
陆尧推着他转身就想往外走,却从门外进来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护士,看到他们俩核对了一下手中的病例单,面无表情的问道:“时遇是吧,走吧,我带你去放射科。”
陆尧推着时遇,两个人两脸懵逼的跟着这位年长的护士一路往放射科去,路上还不停的听这位护士阿姨不停的抱怨。
“也就你们是周医生的朋友,正常这个时间来医院,人家放射科的医生早就下班了,多疼你们也得忍到明天再说。”她叹了一声,“林医生是个好姑娘啊,人家就是普通值个班,听说你们骨折了得拍片子,赶紧过来提前开了机器,你们啊,可得好好谢谢林医生。”
“啊,对,您说的是。”不同于时遇的面无表情,陆尧不停的点头哈腰回着护士的话,“赶明我们一定好好感谢林医生。”
然后陆尧跟时遇就见到了这位放射科的林医生。
一位年轻的、美丽的、充满知性的女医生。
陆尧这脑回路瞬间就明白了刚才护士阿姨为什么要强调林医生是个好女孩了。
跟陈乐彤那种疯起来狗都咬的女人比起来,林医生这种的确是更容易得到长辈的青睐。
当然,这些个弯弯绕时遇是看不出来的,他面无表情的进了屋,面无表情的拍了片子,最后面无表情的出来了。
大概是因为深夜没有什么人的原因,片子出的很快,林医生拿着片子出了放射科,递给等在外头的两个人:“左臂尺桡骨双骨折,第6肋单根肋骨骨折,你这表情完全不像是受了这么重的伤。”
陆尧笑眯眯地接过X光片:“嗐,医生您不知道,他这人就这样,天生一张面瘫脸。”
林医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笑一声,说道:“周衡应该帮你们联系好骨科的同事了,你们先去办理一下住院吧,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明天一早就会给他安排手术,从现在开始禁食禁水吧。”
陆尧连连道谢,推着时遇出来又联系了周衡,等到时遇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东边已经泛起了浅浅的鱼肚白。
“行了,一会儿估计你就该做手术了,抓紧时间睡一会儿。”陆尧躺在陪护床上,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你也别硬抗了,要我说明天一早你就拿着现有证据报警,剩下的事儿就交给警察叔叔就得了,毕竟查案这方面,人家才是专业的。”
时遇躺在床上,看着惨白的天花板,半晌才低低的说了一句:“陆尧,我是不是做错了?”
此时此刻,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两个人并不知道,那个被他们从医院里赶走的顾君言正站在药理研究所的大门外,安静的等着太阳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