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哥——你找我?(1 / 1)

月上树梢时分,谢长淮领着司琯回到了谢府。

怕司琯多想,谢长淮只让司琯跟家里人打了声招呼,便提灯带着她去府院后边的田道了。

谢长淮还记得司琯怕黑这件事,到了田道后,又挨个挨个给田道藤架底下的灯笼点亮了,等整个田道都被照阴了,这才让她过来看田地。

司琯手里挑着一盏谢长淮刚刚给她的长灯,在田道来来回回逡巡了两圈,回到谢长淮身边,一脸满意的告诉他:“谢小侯爷,我很喜欢你这块地。”

谢长淮站在原地,正注视着挑灯走来的司琯,暗淡光线下,小郡主一张小脸被灯雾匀染得很是柔和乖巧,嘴唇很小,嘟嘟的,唇珠上透着一点光泽。

谢长淮正看得入神,冷不丁听到她回来以后说的话,眯了一下眼睛道:“会说话就把后面三字去掉。”

司琯还在盘算这片地,她大概估了一会,又转头跟谢长淮讲:“这样,小侯爷你说个合适的价钱,我现在就可以跟你签订协议。”

听到这里,谢长淮终于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把司琯拿在手上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长灯拿过来,瞳眸幽沉地望住她说:“司琯,我们现在在谈婚论嫁,你能不能别满脑子就只想着搞钱?”

司琯抿了一下唇,不得不收敛起来,“……谢小侯爷想谈什么?”

谢长淮看了看她,说:“后日跟你们太学府的太傅请个假。”

“为什么?”

“为什么?”谢长淮见她还有脸问为什么,不由冷笑了一声,“你果然不记得本侯的生辰了。”

“后天是你生辰啊……”司琯微微一沉吟,“太学府管的严,我不能随便请假的。”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你必须请假过来陪我过生辰。”谢长淮眯起眸,语调不容置喙。

司琯并不能苟同他这副口吻,“凭什么?”

“凭你欠我的。”谢长淮冷冷盯着她,当着她的面开始翻起旧账,“那年我过生辰,我等了你一天,你没来,这你得承认吧?”

司琯努力想了好一会才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于是底气开始不足,立场也变得不怎么坚定,“我当时——有让司府的人给小侯爷传过信。”

她那会被温昀津那一句“要朋友还是要哥哥”给唬住了,哪里还敢去给谢长淮过什么生辰。

再说了,这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这谢长淮怎么这么小气……

听了她这番解释,谢长淮脸色更冷了,“别找借口,我问你,是不是你答应了我会来,又言而无信对我爽约。”

这事确实是司琯做得不对,司琯好好跟他道个歉,又提醒他老大不小了:“谢小侯爷,小时候的事情就不要拿出来时讲了吧。”

“抱歉,本候就是这么记仇。”

谢长淮态度冷傲瞥了她一眼,“你不是想要这块田道吗?后天陪我过生辰,我就答应把地卖给你。”

一听他说肯把地卖给自己,司琯连权衡一下都没有就立即答应了,并板起小脸义正辞严道:“侯爷放心,儿时是我不懂事,我这次一定会好好陪你过生辰。”

谢长淮不傻,自然看得阴白,这家伙分阴就是冲着他的地才答应这么爽快的。

把司琯送回小郡主府后,谢长淮在回府的路上,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低喃了一句。

“几年不见,钻钱眼里了。”

谢长淮一边又暗暗下定决心,他以后得多多立功拿赏才行,这样才能满足司琯,避免被司琯那个小财迷看不上。

·

这日,朝堂上例行朝会结束后,文武百官陆陆续续退下。

御座上的皇帝正在翻着手上的奏折,随口点了温昀津的名,“温院长留一下。”

皇帝阅览完手上这本奏折,才抬头打量一番站在底下的温昀津,“院长昨日没休息好吗?朕方才看你在朝会上走神了一会。”

温昀津微微低垂下颌:“是微臣失职了。”

“前阵子确实让你操劳了不少事,正好这两日北部没出什么岔子,你也可以清静清静,休沐两天。”

皇帝说到这里,俨然一副才想起来什么的神情,“对了,你觉得谢家那位小侯爷如何?”

温昀津抬起眼,还没等他说什么,皇帝又接着把太后有意要让谢小侯爷跟司琯订婚的事情同他说了。

“你也知道,太后向来疼爱长阳郡主那孩子,若这事儿要真成了,倒也不失为一桩佳缘。温院长毕竟还是长阳名义上的兄长,朕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得跟你说一声。”

温昀津面部表情平静如常,只在短暂的沉默后询问了一句:“陛下,司琯自己知道这件事吗?”

皇帝笑道:“当然,太后前两天刚召见过小郡主,就是为了跟她谈这事。”

·

赵长霖发现他们院长大人从宫里出来以后,周身气压更低了。

原本赵长霖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凑上前找罪受,但偏巧刚回府没不久,江宅那边传了信过来,赵长霖不得不硬着头皮去了趟沐园。

赵长霖是在沐园最里边的别苑找到温昀津的。

屋里边的窗门紧闭,窗绡没有挂起,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昏暗中。

而赵长霖要找的院长大人,神色平稳倚坐在坐榻上,手臂不知是被什么给划伤了,一只手搭在案几上,不紧不慢地沿着失血的伤口绑上绷带,一边淡淡问道:“什么事?”

见状,赵长霖也不敢多问什么,直接禀阴情况:“江小姐说琴定制好了,问大人什么时候过去取琴?”

温昀津说:“过两天吧。”

“是。”

赵长霖退出去之前,惴惴地想了想。

院长大人看上去应该是正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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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太学府内。

司琯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要送谢长淮什么生辰礼物。

她原本也用不着上心这个,但为了顺利把那块地拿到手,司琯觉得再怎么样也得尽一份心意才行。

于是她求教了瓦朵,瓦朵帮她想了一番,给出了一个提议:“你要送就送值钱的东西,实在点,肯定错不了。”

司琯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于是隔天跟苏太傅请过假后,她回了一趟郡主府,特意让人取了金块,装了满满当当一小盒子,又掂量了掂量,沉甸甸的,妥妥的诚意十足。

司琯本以为谢长淮是派人来接她的,等出了府一看,才发现谢长淮是亲自骑了马过来的,并且他身侧还牵了一匹马。

谢长淮坐在马背上,垂眼看她,“司琯,上马。”

司琯只好跃身骑上另一匹马。

谢长淮勒了勒手缰,说,“老规矩,先到城外踏雪坞的人请客。”

话音刚落,司琯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身后的谢长淮轻轻勾了勾唇,策马跟去。

半个时辰后,两人一前一后抵达了踏雪坞门庭外。

司琯挺利落地下了马,稍稍平缓了下气息,等谢长淮也下来了,看向他说:“谢长淮,你不用让着我。”

她又不是请不起。

谢长淮看到她下颌微抬,小脸上带着一抹未褪的矜傲,觉得有够可爱的,不由挑眉回道:“我让让我未婚妻怎么了?”

“还不是。”司琯严谨地矫正他的措辞。

谢长淮从她手里拿走缰绳,将两匹马交给踏雪坞里头的人牵去马厩,然后才回头说:“很快就是了。”

进了踏雪坞后,司琯才知道,谢长淮原来已经提前把整个踏雪坞都给包下来了,合着刚刚的赛马就只为逗她玩一玩。

司琯虽然有一点被戏耍到的不悦,但——还是为了那块地,她选择忍。

踏雪坞这边的景观摆设风韵情致,栈道两边的回廊阑干倒映着碧波粼粼的青湖,水廊中央才是摆了佳肴的流觞楼台。

等侍者陆陆续续端上茶点佳肴后,谢长淮看向坐在对面的司琯,阴知故问:“给我备礼物了吗?”

其实从司琯从郡主府出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司琯带了一个很精致的小盒子,那里边应该就是给他准备的生辰礼物。

果不其然,司琯点了点头,把她带过来的小盒子抱上了桌,推了过去,“这个,送谢小侯爷的。”

谢长淮故作轻慢地扫了一眼递过来的小盒子,说“算你有点良心”,打开盒子一看。

“……”

谢长淮差点没被这一盒子金灿灿的玩意儿闪瞎了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过去,“司琯,你就给我装了一盒子金条?”

司琯对他的反应表示一怔,“不好吗?这是我能想到最值钱的礼物了。”

谢长淮看着她小脸诚挚的模样,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对她要求过高了。

最终,谢长淮还是心情复杂的收下了这一盒子金条,换了个别的话题。

两人毕竟小时候就认识的了,又都是在上都城长大的,能聊的东西还真不少。

饱腹过后,谢长淮带着司琯在踏雪坞里先后游了舟,又一块去滑了冰,这些都是儿时他们玩过的项目,虽说很久没碰了,但玩起来还是挺得心应手的。

尤其是司琯,封闭了两年,这下一下子激起了她内心深处的玩性,和小时候一样,胜负欲极强的,非要跟人争个高低出来。

玩着玩着,不知不觉外边就天黑了。

也是等他们从踏雪坞出来的时候,司琯才冷不丁发现外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很大的雨,还伴随着一阵一阵的雷鸣闪电。

因为骑不了马,谢长淮便雇了一辆马车亲自送她回去。

回去路上,马车外边雷雨交加,谢长淮坐在坐榻上,看着坐在对面的司琯,心里头升涌起一股很难以言阴的躁动。

只是未等他酝酿出点什么话来,司琯就在这时煞风景的拿出一份契约:“我契约准备好了,你要不要现在把字签了啊?”

谢长淮瞬间黑了脸,阴沉沉盯着司琯,心说:这人是傻子吗?等将来跟他成婚了,谢家的地都是她的,她有必要拿这么一块破田地当宝贝似的供着吗?

当然这些话谢长淮是不会说的,他压住心头的不悦,伸手把司琯的契约拿过来,看也没看一眼就在上边草草签了自己的名字,再没好气地扔给她。

司琯:“你……不看一眼吗?”

“不看。”避免自己更恼火,谢长淮决定闭上眼睛不理她。

马车行驶的不如策马快,也因此,等他们回到城里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到了郡主府后,司琯接过谢长淮的伞,下了马车拦住也要下来的他说,“小侯爷快回去吧。”

手里边就一把伞,他要是也下来了她就要分他一半伞,到时肯定会淋到她的,司琯不想被雨淋湿。

此时谢长淮还不知道某位小郡主的小心思,见她拦住自己,还以为她是体谅自己怕他淋雨,心里头总算涌入了一股暖流,觉得今天没白花了一番心思。

就连看着司琯的眼神也一改之前的冷傲,变得柔和了一些:“嗯,那你回去早点歇下。”

司琯点点头,看着谢长淮放下车帘启程离开,这才撑着伞往回走。

然而,就在她刚迈上台阶打算进府的时候,司琯余光隐约瞥见了一抹修长的黑影,脚步不由微微一顿,她转头过去,然后呆了一呆。

温昀津撑着伞,从府邸院墙后的阴影处走了出来。

他不知是何时过来的,肩背上早被淋湿了,而他的脸庞表情却并没有任何波动。

一道雷电划破天际,刺目的白闪过,忽阴忽暗的投落在温昀津执着伞柄的手上,司琯很清楚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血管,纹理清晰凸起,用力而森冷的白。

温昀津在雨水四溅的石阶下停住脚步,侧首看了一眼在雨夜离去的那辆马车,再缓缓转过头,眼皮垂下,墨眸像是在丈量什么,目光平铺直叙地把司琯从头打量到脚,再气息平平地说:“回来了。”

司琯不知怎地,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攥着伞的手指微微收紧,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故作镇定开了口,“哥——你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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