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予沫被看得不安。
见到陆振东,她没有办法忘记自己当初进南网的原因。
所以他审视她的时候,她也在暗暗地观察他。
“陆总,您有什么交代,请直说。”
陆振东推了推眼镜,从办公桌后起身。
“过来这边坐,别紧张,找你上来随便聊聊天。”
他笑得像个和蔼可亲的长辈,吩咐助理倒茶水进来,然后往真皮层沙发上一坐。
唐予沫却丝毫没觉得轻松。
扬起礼貌的微笑,等待他主动提问。
“坐啊。”陆振东指指侧边,“要让少远看到,还以为我对你罚站呢!”
唐予沫只得走到侧边的单人沙发椅前,坐下。
“陆总,我跟少远的关系……跟公司里的传言不一样。”
“呵呵,不用急着澄清。”
陆振东摆摆手。
“是不是交往的关系都好,我觉得这次少远的眼光不错。他喜欢你,我也欣赏你这种单纯又能干的女孩子。”
唐予沫抿抿嘴唇,喉咙里的话咽了回去。
如果不是劝她远离少远,那叫来为什么?
她鲜少跟这种阅历深厚的长辈打交道,完全摸不透他的想法。
助理送茶水进来。
唐予沫端起杯子,掩饰不安。
陆振东笑着:“少远这小子啊,从小被他妈惯的,性情单纯得很,各方面都需要历练。不过小唐你也才二十出头,就这么能干懂事,是不是父母有些特别的培养方法?”
唐予沫手指蓦然一紧,茶水晃动了一下。
陆振东看似随意地问:“你父母多大年纪了,应该跟我差不多吧?”
唐予沫努力镇定地放下杯子,强迫自己不要回避他的目光。
她抬起头,挤出笑:“我妈在我小学毕业那年就走了,我爸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至少老十岁,跟陆总您是天上地下,没得比较。”
陆振东抱歉地皱眉:“哎呀,不知道你家里是这种情况,不容易啊!”
话题适可而止,他没再继续。
唐予沫内心已经波澜起伏。
倘若……
倘若父亲被冤一事,陆振东也有份,那么陆家今日的荣华富贵,就是欠唐家的债。
快一个月没见到唐大勇了,刻意没去打听他的消息。
此刻,陆振东两句问话犹如戳进心窝,痛楚委屈全被勾出。
不过,她绝对不会在陆振东面前哭。
“陆总,我跟少远只是普通朋友。至于工作方面,您要是没有其他吩咐,我还有篇稿子要赶,想先回去了。”
陆振东毕竟老谋深算,将她一切反应都看在眼里。
他收起笑,镜片背后的眼睛闪烁着。
“工作方面,是有个暗访任务要交给你。整个南网,就只有你最适合去做。”
唐予沫霎时起身,“什么任务?”
陆振东回办公桌,从抽屉取出一份密封的文件。
里面有几张照片,几页资料和一个地址条。
唐予沫看看照片,再迅速扫过资料内容。
看完,她嘴唇抿得死紧,心里大概明白了。
陆振东严肃道:“照片的女孩,是我一位老朋友的女儿。这次是个秘密任务,有一定的危险性,你怕的话,现在可以拒绝。”
唐予沫挺直了脊背。
只要能帮到照片里的女孩,能把隐藏在黑暗角落的真相揭露出来,危险她不怕。
“呵呵,小唐,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这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明天找个理由开始休假。”
“我知道怎么做,陆总请放心。”
“我会给你做些安排,进去之后只能靠你自己。发现情况和进展,直接跟我汇报。”
唐予沫从陆振东办公室走出来。
一颗心,因为刚接到的任务而激动。
陆少远等在外面助理室。
“你们聊啥这么久?我老爸没为难你吧!”
“少远,我明天有点事要一趟老家,刚好分开几天,用不着想我。”
陆少远吃惊,想陪她同行,被坚定地拒绝。
“陆少远,你要敢像个无赖追着我,咱们绝交好了。”
陆少远不敢动弹。
第二天,唐予沫就以回老家办事为由,请假一个星期。
宋均廷从陆少远嘴里听到这消息,心里不是滋味。
“廷哥,你说沫沫是不是为了躲我啊?我们才拍拖半个月,她就要分手,我不肯……”
“廷哥,我喜欢沫沫,我爱死她了。你帮我想想办法。”
宋均廷被闹得心浮气躁。
因为,他发现自己也会想念唐予沫。
她在沪城的时候,一日没联系,会想。
她不接电话,不回信息的时候,他更想。
现在听说她回老家一个星期,想念的同时,还气。
唐予沫,压根没想过告诉他吧!
明明心里喜欢他,表现出来的却一点都不在乎。
他倒想问:唐予沫,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宋均廷烦躁了一个上午,午餐时,忍不住拨打她的电话。
好几遍,唐予沫失踪了似的,话筒里每次都是忙音。
他索性问陈宁。
陈宁只知道沫沫被公司外派出差。
既然宋均廷问的是回老家几天,她便顺着应话。
“是啊,大概一个星期吧。沫沫老家还有亲戚,回去喝喜酒。”
宋均廷感觉有点异样,但他没理由不信陈宁。
事实上,陈宁也联系不上沫沫。
她像失踪,又没失踪,偶尔会发送一条信息回来。
如此过了两天。
周末,江家兄妹约宋均廷一起晚餐。
江子博已经决定接受医院的委派,去国外进修半年。
时间安排得仓促,下周三就走。
走前最想约的是唐予沫。
好久没见她了,甚至不敢主动联系,毕竟人家跟陆少远在交往。
没想到临行前约见都不成,沫沫竟然回老家了。
“什么,她跟陆少远这么快分手了?”
江子博惊讶,沫沫不是冲动型,也不是半途而废的人,除非真的对陆少远没感觉,不想拖下去伤人。
江子纯嗤道:“没感觉早说嘛,谈半个月就甩了人家,分明是故意玩弄,心机女!”
江子博迅速沉下脸,“子纯,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刻薄了?”
“哥,我实事求是,是你偏心眼向着她。”
江子纯赌气,把椅子挪到宋均廷身边。
宋均廷一言不发,切下一小块牛扒,放入口里。
酒店新聘的意国名厨,牛扒的火候掌握精准,独家调制的蘸料。
但他吃起来索然无味。
唐予沫、唐予沫每个字都清晰地钻进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