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河把身体压得低低的,带着两个连跑一气,趴下来等一会,四架宝贝机枪被保护在最中间。
2号阵地周围的子弹,象无穷无尽一样打过来,江防营在今天暴出了惊人的顽强性和战斗力,全线都进入了苦战当中,这个时候要是拿下2号阵地,才能彻底打下雨花台守军的气焰。
张三和新加入的四连,又发起了一次不成功的冲击,很快被打了下来。
十几个士兵被撂倒在山坡上,几个士兵的尸体被江防军士兵拖了进去,剥光了衣服,砍下脑袋,扔了出来。
张三趴在地上痛苦的捶地,他左手已经受了伤,匆匆包扎了一下。今天从五点开始,他的连虽然一直没有冲上2号阵地,但仍然牢牢的钉在这里,他没有半点要退下去的意思。
第四连连长已经负了重伤,全连死伤一片,现在两个连加起来,不过才百余人有战斗力。
他虽然不甘心,但是实在已经拿不出办法,士兵们只是在和敌人徒劳的对射,每人携带的二十排子弹,几乎都快打光了。
正急得冒烟火的时候,士兵们一阵乱喊:“副团长上来啦,副团长上来啦!”
张三回头一看,果然是陈江河飞快的冲了上来,一下子趴在了张三的身边。
张三红着眼睛:“副团长,你怎么也上来啦?我张三就算只剩一个人,也要把这个阵地拿下来!”
陈江河呸呸的吐着嘴里的灰土:“张连长,这个时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我给你带机枪来了,你组织一下队形,争取再冲一次,就拿下!”
四架机枪都运动到了射击位置,十多个射手各自就位。在敌人的枪林弹雨中倒下了几个,替补射手又赶紧补上。
随着陈江河一声令下。四架机枪立即出了令人生畏的铜音,四条火蛇从两个斜后方扫射了出去,这些在汉江城打了上千子弹的老射手们,将火力集中的范围控制得极好,顿时就将江防军两架机枪的射击阵地,打得烟尘乱冒。
几个江防军的射手都被打成了筛子,就连两门五七山炮的单薄护盾,都被子弹撕裂,炮位后面打得一片稀烂。
张三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一声呼啸,带头就冲了上去。
没想到有个人跑得比他还快,就是陈江河那小子,他们身后的士兵勉强组成了三四道波状的阵线,一起奔涌而上。
何魁已经被打伤了右胸,按着伤口也止不住血。
他勉强直起了身子:“大家拼了吧!”
可惜江防军士兵经过这么长久的苦战厮杀,又遭到这么强火力的打击,重火器几乎都被摧毁,已经完全没有了抵抗的勇气,纷纷的从阵地上退了下来,撒丫子就朝麒麟门方向败退。
何魁勉强的支起了身子,用力的将腰刀向一个冲上来的士兵掷去。
却落了空他大叫一声:“老子是巴图鲁,清江总兵,何…”
他只叫了一半,余下的话,却永远说不出来了,至少有三四把刺刀,同时捅进了他的身体。
红了眼睛的张三,更是冲过来,将步枪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头上。
2号阵地被铁血军占领,江防军总兵魁字营分统何魁战死,雨花台防线全线崩溃。
“铁血先锋”的血红大旗在2号阵地上猎猎飘扬。
王峰走在还有余温的这片焦土上,马靴上沾满了暗红色的泥土,何魁的尸体已经被安置好了。
一团三营一连,短短的队伍站在山坡上,等待他的检阅。
这个满编制一百二十六人的连队,现在最多还有五六十个囫囵的人物。
张三满身是血军装破烂站在队伍前面,向他行着注目礼。王峰无声的拍拍他的肩膀,看着远处金陵城墙的轮廓,目光深沉。
张三上前一步:“司令,打天保城,还是用我的连吧!这么多忠勇的弟兄战死在这里,我们不拿下天保城,就对不起他们!”
王峰回头向吴文才交代:“让人把张连长送去包扎所。”
张三挣扎着被带了下去,王峰对一连默默的敬了个礼:“干得非常好!解散!”
士兵们沉默的散了开去,王阳明走过来,陪王峰一起看着这些士兵,那时还年轻的他,眼里有一层泪水。
“司令,这次伤亡太大了!都怨我,没指挥好!但是,弟兄们,今天没一个是孬种,我…”
王峰没有做声,半晌才道:“你知道反省最好!这些都是人命啊!给他们最重的抚恤!残废的,要养起来,我会找地方办荣军农场的…这次根源还在我!弟兄们,才接受了二十天的训练,就把他们拉上了战场…王阳明,我告诉你,要是打天保城,还是这么重的伤亡,你自己该知道怎么办!”
此役,铁血军阵亡官兵二百二十九员名,负伤三百七十七员名,歼灭江防军六个营二千余人。
金陵城里也是一片愁云惨雾。
张大辫子在自己的节堂里,大步的走来走去。他是个四十来岁的紫膛脸孔汉子,虽然矮小,但是长得很有气势,先是在粤西提督苏元春底下做事,苏元春免职后,他又投靠了袁世仁。
前些年的时候,袁世仁调给他三千人去迎接两宫,从此就红了起来,直做到江南道总兵,统率着2万部队,镇守江南道。
现在他却几乎也没了主意,江防军镇压第9旅起义,非常成功!但是也陷入了金陵这个绝地。
会党的舰队把扬子江一封锁,他从浦口逃往老窝,徐州的路也被切断了,只好狠下心来在金陵死守。
金陵城藩库有二百多万的存银,军火也足够使用,以为能撑到大局变化。没想到雨花台一战,就打掉了他最精锐的六个营,全军丧了胆。
他看着王士宏在那里呜呜的哭着念何魁,心下更是烦躁:“你哭个屁啊!何魁是尽忠职守,哭也哭不回来了。你以前的威风、豪气都跑哪里去了?还亏你是我麾下第一猛将呢!就会在这里流马尿!”
王士宏霍的一下站起来,脸上的眼泪也不擦:“大帅,我宏字营还有十来个营,今晚,标下带队把雨花台夺回来!多杀些会党,给何魁上供!”
张大辫子烦躁的一摆手:“战局时间还长,我们是没了援军,会党还不知道会裹胁多少!你老实的把天保城给我守好要紧,要是天保城丢了,你也不用回来见我了!快去!”
王士宏雄赳赳的走了出去,脚步声冬冬作响。
张大辫子却是殊无信心,颓然坐倒在椅子上,长嘘短叹。
晚上吃饭也没心情,就连他最宠爱的小妾,今天都看了他不少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