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继续在武云的带领下,沿着山脊小心翼翼地往下滑行。此时的他们,大致搞清楚了一年前白韵婷失踪事件的真相,要寻找到她埋藏在这座雪山里的尸体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可我还是不敢相信,”卫小枫边滑边说道,“不就是因为喜欢上另一个人想和现在的女朋友分手吗?又不是多大的事,有必要残忍地把女朋友给害死吗?”
柳翊回道:“其实杀人的理由有时候真的很廉价也很奇葩。因为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在我们看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在某些人看来就可能成为引爆他们杀机的导火索。举个例子吧?曾经有个杀人犯,他在1995年的时候杀了一个人,然后逃亡了17年最终还是落网了。你猜猜他因为什么而杀人?”
“逃亡17年?”卫小枫有些不敢相信地惊叹道,“那个杀人犯和被杀的人之间应该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柳翊摇了摇头。“恰恰相反,那个杀人犯和被害人相互间根本就不认识。就因为两人面对面走过来的时候被害人多看了杀人犯一眼,让他感觉很不爽,于是拿了一把刀把那被害人给捅死了。杀了人之后他害怕被抓,于是逃亡了17年。”
如果不是双手握着滑雪杖,卫小枫很可能会用它们捂住自己的嘴来表达她的惊讶之情。“就因为陌生人多看了他一眼?就这么点小事他犯得上动手杀人吗?不但亲手抹杀掉了一个鲜活的生命,还摧毁了一个家庭的幸福,更重要的是他还为此毁掉了自己的人生。值得吗?我真的想不明白!”
柳翊说道:“对啊,你也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以后说不定也不会有交集,赶巧在相遇的那一秒钟多看了你一眼,那个眼神可能不包含任何意味。大多数的人擦身而过之后估计也就会把这茬子事给忘了,但那名杀人犯当时却觉得那个眼神中带有敌意或者其它令他不舒服的意味,然后这种念头一直在他心头萦绕,使他感觉不快,如鲠在喉,再然后这种不快蔓延成为了一种负面的情绪,继而转化成了杀意,最终导致他犯下了不可挽回的罪行。而在当时,杀意占据他脑海的时候,他的意识中只有杀掉那个无故多看了他一眼的陌生人,完全没有考虑到杀人的后果。”
在最前面的武云也插嘴道:“杀人的后果谁都知道,但有些人,当他们被莫名其妙产生的杀意蒙蔽了双眼的时候,他们也就不会去想在他们杀人之后将会面对怎样无法承担的后果。人们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会觉得当事人为了这么点小事杀人是多么愚蠢和不值得,但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了他们中的某些人身上,说不定他们也会犯下自己口中所说的愚蠢的罪行。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而在这件事中,”柳翊稍稍组织了一下措辞,说道,“假设我刚才推测的杨光灿害死白韵婷的动机成立的话,还说明了一点,有些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于犯罪。杨光灿肯定也试了很多方法想要和白韵婷分手,都没有成功,狗急跳墙就出此下招了吧?”
“但是犯了罪就要接受法律的制裁,就算能达到目的又有什么意义呢?”卫小枫皱着眉头不解道。
“法律,说到底只是一种工具。我们在高中的政治课本里也学到过,法律是统治阶级意志的体现,是国家的统治工具,对全体社会成员具有普遍约束力的一种特殊行为规范和社会规范。用通俗的话来说,法律将我们的行为约束在了一个不会侵犯和危害其他个人、社会和国家安全的范围之中。一个人的行为一旦越过了法律规定的界限,就是犯罪了。但是法律并不能被滥用,还必须要有相应的证据来证明支持,执法机关才能根据法律予以相应的制裁。所以很多人有了这么一种侥幸的心理,就是我做了违法的事情,只要事后处理得当,不留下任何证据,法律就无法制裁我。有时候明知道这个人犯了罪,但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逍遥法外。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当今社会中有那么多人敢知法犯法,铤而走险。”
柳翊稍稍喘息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之前有在书上看到过,最完美的杀人是怎么样的?就是两个人在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开着一艘船出海,然后其中一个人杀害另一个人抛尸海中,这样做的话,没有人目击到你行凶的过程,尸体和证据也消失在了茫茫的大海之中。换到白韵婷失踪这件事上来看吧?杨光灿找个理由把她带到廖无人烟的荒山雪岭之中将她杀害,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他行凶的过程,甚至没有人看到他和白韵婷一起离开了滑雪场偷偷跑进了雪山里,这样就不会有人证。他在杀害白韵婷后将她的尸体掩埋起来,再抹去了他们曾经来过的痕迹,使得其他人根本就找不到白韵婷的尸体以及案发现场具体在哪儿,这样也能掩盖他在行凶时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就没有了物证及其它证据,几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完美犯罪。”
“只不过他也绝对想不到白韵婷被杀之后灵魂反而因为执念留在了世间,还留在她尸体埋葬的雪山附近,并被小枫给看到了。”武云说道,“现在想来,白韵婷鬼魂的执念更多的应该是对杨光灿的怨恨吧?她的鬼魂会出现不单单是希望我们能够找到她的尸体,更希望我们借着找到她尸体的机会来揭发杨光灿杀害她的真相。”
卫小枫长叹一声,说道:“前天下午和杨光灿第一次见面聊了几句,虽然不是很了解他,但还是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我当时感觉得到他和白韵婷之间有一层特殊的关系,没想到这层关系成了他杀害白韵婷的动机。”
“知人知面不知心。”武云说道,“小枫,和杨光灿第一次见面之后我就跟你说过,我身为记者的直觉就感觉杨光灿展现给我们的他的阳光、随和、坦率的标签都是他刻意表现出来的假象,其实他内心隐藏着不能为人所知的另一面,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复杂。现如今看来,我当时的直觉并没有错。”
柳翊说道:“借用之前小桐那件事里庄涵同学说过的一句话:‘你们永远不知道恶魔藏在怎么样的皮囊下。’往往披着羊皮的狼才是最恐怖的。”
三人沿着山脊又往下滑行了约十分钟,卫小枫看了看山脚下旅馆的位置,又环视了一下四周,将前头带路的武云喊停了。
“小云哥哥,应该就是这儿了。”待武云停下回头后,她用手比划了一下,说道,“昨晚我看到那粉色的鬼魂出没的地点应该是在那儿,然后她慢慢走到了这边,最后就消失不见了。”
“那白韵婷被害和尸体所在的地方就在这附近,我们一起到附近找找,不要分散,万一遇到什么不测可以有个照应。”武云下令道。
柳翊并没有动,站在山脊上思考了一会儿,说道:“白韵婷遇害的地方应该是从旅馆那儿看不到的山脊的这一边。”
刚要往柳翊所说的山脊另一侧下行的武云和卫小枫生生停住了脚步,回头齐声问道:“为什么?”
“你们还记得杨光灿昨天晚上穿着的衣服是什么颜色吗?”
“好像是橙黄色吧?”卫小枫几乎没怎么想就说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偏爱的穿衣色系。滑雪服不会经常穿,所以人们通常会选择自己喜欢的颜色。比如我偏爱黑色,小枫同学偏爱枫叶黄,云哥偏爱天蓝色,所以我们都选择了相应颜色的滑雪服。由此可见一年前杨光灿所穿的滑雪服颜色应该也是橙黄色,而白韵婷的滑雪服颜色是粉色。这两种颜色在白色的雪地上都是非常显眼的,所以杨光灿断然不会把行凶的地点选择从旅馆那边可以看到的山脊的这一侧,因为那么多旅馆里他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人在无意间看到他们。毕竟得知白韵婷失踪了的话,滑雪场方面就会派出大量人手进山搜救,旅馆那边不可能听闻不到风声。如果恰好有人看到了在白韵婷失踪的时间段内有一橙一粉两个人影出现在雪山上,必然会将这这件事和失踪一事联系在一起。那样的话,白韵婷失踪时身边还有另一个身着橙黄色衣服的人的真相就会被披露出来,怀疑的矛头也会直指向杨光灿。所以杨光灿肯定会选择在看不到宾馆的山脊这一边行凶,尽可能地把其他人目击到他行凶的可能性降到零。”
武云和卫小枫调转了方向,三人一起下到了山脊的东南面。面前是一片针叶林,林间的地面起伏复杂,的确是杀人藏尸的好地方。
“这么大一片地方,我们又该从何找起呢?”卫小枫犯难道。
柳翊这下也没了主意:“毕竟过去一年了,就算当时杨光灿有疏漏什么地方也都应该消失了。只能慢慢找了。”
但就在这时,他们眼前的针叶林参差错落的树干缝隙间,出现了一道粉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