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涵并不算小的眼睛环视了一下身边的室友，除了早就想到这一层的卫小枫，其他四人慢慢咀嚼着刚刚她分析的话语，终于依次消化了其中的关节，个个露出了恍然明悟的神情。

庄涵见她们的思路已被带入正轨，于是继续往下说：“虽然我们不知道吴沁桐自杀前留下的遗书里面写了什么样的内容，自然不清楚她因何而自杀，但通过她死后化作的鬼魂接连对谭朗和崔玉茹二人实施复仇以及他们二人在班上的地位我们大致能够将其中的关节摸透个八九不离十了。既然吴沁桐的自杀和她所处的学校、所处的班级，以及这两个人有很大的关系，就不难猜到或许是整个班的学生在这两人的带头作用下对吴沁桐做了什么让她难以接受、难以在那个班级里继续待下去，甚至是难以再活下去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就是，校园暴力！”

当“校园暴力”这四个字从庄涵的嘴里严肃地说出来的时候，另外五名女生的神情皆为之一沉，心为之一颤。这一普遍存在于日本校园和日本影视剧作品里的，以及常常只在外省的新闻里听到和见到的现象非常有可能出现在了她们触手可及的身旁，并引发了一名女生的自杀和两名学生的意外受伤，这不由得让她们的心里升起一丝悲楚的情愫。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而已，也许事实并不是这样。”庄涵发表着免责说明。

章月玥从沉重的心情中挣脱出来，说道：“是啊，都只是猜测，在从曲老师口中得到真相之前，没有真凭实据的，我们都不要往心里去。”

六位女生在略带沉重的气氛中散开了，回到了各自的桌前或是床上，或是上网休闲，或是看书放松，或是午休小憩，打发着下午一点的上课时间之前的时光。

小枫一边看着书，一边不时注意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然而直到要出发去上课的时候，曲娉婷也没有给她发来微信。

也许是午休时间忙着备课吧？卫小枫如斯想着，将手机收到衣兜里和室友们一起出门上课去了。

下午的两节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课是在一间大的阶梯教室上的，小枫他们这届广告学四个班级聚在一起听讲。因为不是专业课，而且期末考试采取的是开卷式，所以学生们在课堂上不是三三两两小声地聊天，就是低着头玩手机或看闲书，专心听课的寥寥无几，只有在讲师说到要划重点的时候都才拿起笔来认真听讲。

418寝室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课的情况如下：六人选择一个不算惹眼也不算不起眼的位子，偶尔相互之间聊聊天，更多时候是各做各的事情。王苗苗和余筱雨两人拼一台手机放在桌上看电视剧；陈雪琪用手机一边在班级群里聊天，一边摆弄着各种APP；庄涵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的课本上再放上一本课外书；章月玥一边听课，一边拿着手机在班级群里或是和男友竺捷打字聊天——不知为何，这对情侣从来不在上课的时候坐在一起，最近的距离也是前后桌；卫小枫则是唯一会认真听课的人，但是今天却也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地低下头看一看放在座位抽屉里的手机，盼着曲娉婷能够发来一条消息。

冗长的两节课、一百分钟过去了，随着下课铃响起和讲师宣布下课的话语一出，阶梯教室里吵闹声、合上书本的声音以及排椅椅面抬起的声音此起彼伏。卫小枫和室友们一起站起身来，在将课本放入包包中之后，她又看了一眼手机，微信提示除了一连串的班级群里群聊的消息之外，依然不见曲娉婷有消息发来。

也许她下午都有课，所以没工夫用手机吧？卫小枫自我解释道。

时间还不到三点，在晚饭前还有两个多小时需要打发，女孩们简单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去距离她们学校仅仅两站路的S市大学商业街逛一逛。

S市大学是S市内唯二的一所一本大学，也是唯一的一所重点大学。那所学校的商业街位于校园和学生宿舍区之间，由两条十字纵横的主路和许多小弄堂组成，路旁全是归属S市大学所有的出租店面，餐厅、小吃店自不必说，还有服装店、礼品店、小百货、超市、水果市场、KTV、美发店、手机数码店……可谓是应有尽有。相较于S市工程大学里的那个美食一条街，真的可以说是天壤之别。所以S市工程大学的学生们在课余时间都会偶尔乘公交车、或坐电动载客三轮车、亦或是走着去S市大学的商业街逛逛街、唱唱K、喝喝下午茶、聚聚餐。

卫小枫一行六人先是在奶茶店各买了一杯奶茶，接着开始走街串巷地淘起货来。所有人都一扫中午时那份沉重的阴霾，沉浸在遛马路和购物的快乐之中，唯独小枫的情绪游离在她们之外，一直关注着紧握在手中的手机。在中午和曲娉婷的那番交流之后，她越发想要从曲娉婷的口中得知导致吴沁桐自杀的原因是什么了，是否真如她和庄涵所料想的那样。

当她无意间注意到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放置着烤盘的大理石桌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姐妹们拉进了这家每人只需支付三十五元就可以吃到饱的自助烧烤店。

“已经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吗？”卫小枫喃喃自语，连忙点亮了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接近六点了。卫小枫在浑浑噩噩之中，不知不觉地度过了将近三个小时。

再看看姐妹们的座位边上都放满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她惊问出声：“你们都买了什么东西啊？这么多？”

“小枫你怎么了？”余筱雨拿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说道，“你一下午不都和我们在一起逛的吗？还会不知道我们买了什么啊？”

卫小枫拼命在脑海中搜索着，却实在没有一丁点她们下午买了什么东西的印象。准确的说，从六人在校门口上了公交车之后，她下一秒的记忆就是她们来到了这家自助烧烤店内。

章月玥倒是把小枫一下午的情况都看在了眼里，说道：“其实我观察了，小枫从中午和那位曲老师聊完天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下午上课时，刚刚逛街时候也是，一直注意着手机屏幕，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发生了什么。”

被章月玥道破了事实，卫小枫抿嘴低头不语。

王苗苗拍了拍小枫的肩膀，宽慰道：“小枫，其实我们都知道你在等着什么，我们也很希望尽快从曲老师那里了解到吴沁桐自杀那件事的真相，但就像你之前说的，要循序渐进，急不来的。她不给你发微信，八成是因为下午要忙着上课没时间，而课上完了还要批改作业。她作为班主任，可是比一般的任课老师要忙得多的。”

庄涵也点点头，补充道：“不要忘了，她还是一位母亲。在学校里教书育人，忙完了之后还得回家做家务、管孩子，全然不像我们这样的大学生，除了上课以外几乎都是空闲的时间。”

姐妹们三言两语地劝说了几句之后，卫小枫这才将心思从手机收了回来，和她们有说有笑地吃起烧烤来。

自助餐的最高境界就是扶墙进，扶墙出。六位女生没想到达这个境界，不过两个小时之后，她们走出店门的时候，都感觉胃部有些涨得难受，走路小心翼翼的，不敢过分颠簸。为了有助消化，她们放弃了公交车，选择慢慢走回学校。

回到寝室时，虽然胃里还是饱胀感满满，但已然好受多了。她们依次准备着进入卫生间，以洗掉身上和头发上残留的烟熏火燎的味道。

直到晚上熄灯时分，卫小枫再看了看手机，曲娉婷依旧没有消息。倒是武云发来了一条：“今天和曲老师交谈过之后有什么收获吗？”

卫小枫如实将从曲娉婷那儿了解到的谭朗和崔玉茹的性格和在班级中的位置告诉了武云，不过并没有将自己想到的和庄涵说出来的可能性告诉他。

武云回了简单的四个字：“原来如此。”却没有了后续的话，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指代的是小枫告诉他的那部分还是小枫没有告诉他的那部分。

之后武云发来一条微信，大致意思是吴沁桐的母亲吴秀江的下落依然不明，他会和朋友们继续搜寻。不过字里行间中看得出武云已对此不抱太大的希望了。

两人又聊了一些情侣之间的话题之后，就互相晚安了。

卫小枫退出聊天界面，回到微信主页面，并没有急着关掉微信，而是盯着曲娉婷的头像出神了许久。深深做了几个呼吸之后，她才下定决心主动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曲老师，你睡了吗？”

发完消息，卫小枫忐忑不安地锁定了手机，钻进被子里，睁着眼静听着耳畔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等待着。她这样的做派，俨然一个鼓足勇气给喜欢的男孩发去一条信息却又不敢确定男孩是否会回复的情窦初开的女孩。

不过她没有等待太久，曲娉婷就回复了：“还没呢。刚把女儿哄睡着，还得备一下明天的课。”

正当卫小枫犹豫着是否应该为了不打扰她备课同她道声晚安的时候，她又发来了一句话，惊得卫小枫差点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枫，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应该还是大学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