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实验学校冬季作息时间表规定，下午一点准时上课，于是十二点四十五分，提醒学生们返回教学楼准备上课的铃声分秒不差地响了起来。铃声响过之后，除了四幢教学楼以外，校园内其它区域的喧嚣热闹渐渐冷却消散。学生们不情愿地从操场上、体育馆里、图书馆内、电脑机房里返回了各自的教室所在的教学楼，收起玩乐休闲的心情开始准备投入下午的学习之中。

正当校园里的所有人往教学楼的方向走的时候，有两道人影正从三号教学楼内出来，向着校门口走去。他们正是武云和卫小枫。

两人行色匆匆，顾不上互相闲聊，很快就走到了校门口武云的国产白色SUV停靠的地方。

坐上车，两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各有所思地靠在椅背上。

接着，武云发动了汽车，缓缓向电子移动伸缩门驶去。

电子移动伸缩门非常配合地缓缓开了一道口子，武云将车驶过时被站在门卫室外的保安大叔给叫住了。

“记者小哥，刚刚有一辆救护车进来又出去了，学校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武云扯了个谎：“好像是有一位学生突然犯病了，校医解决不了，所以叫救护车来了。”他很清楚，学生坠楼这种容易造成不好影响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为好，虽说这件事不一定能隐瞒太久。

保安大叔相信了他的话，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目送他们离去了。

车子缓缓驶上了育才路，武云开口了：“回学校吗？”

“嗯。”卫小枫目视前方，毫无表情地应道。

又是沉默了十几秒，武云终于忍不住问道：“刚刚你是怎么了？一声不吭地突然冲上了楼，还抓着那个女生的衣领冲着她大喊大叫。我认识你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你情绪这么激动，而且你还做出那种过激的行为，这一点都不像你。能告诉我你当时到底怎么了吗？你是看到了还是听到了什么能够让你一下子那么激动的事情吗？能不能告诉我？”

卫小枫无视他如连珠炮似的问话，只是简单地吐出了几个字：“似曾相识。”

“啊？什么？”武云立马偏过头看着她，怀疑是否是自己听错了。

“那个女孩从楼上摔了下来……”接着，小枫闭口不语了。

武云等了一会儿才确定她已经讲完了，说道：“我知道啊，当时我们在一起都看到了！所以呢？”

“似曾相识的感觉……”卫小枫加强了语气，“在那个女生坠楼之前，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出现了！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幅一名女生从教学楼上掉下来的画面，然后它就真的发生了！和上周六那次一模一样！”

武云猛地一脚踩死了刹车，五秒钟之后，在伴随着猛然向前的惯性和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中汽车停在了最右侧的车道上，之后车上的两人又被一股大力狠狠地甩在了椅背上。还好午后路上的车并不多，不然极有可能引起一起追尾的交通事故或是遭到跟在后面的车主的谩骂。

被惯性摔靠在椅背上的武云的身体很快就弹了起来，他死死盯住卫小枫，惊诧地反问道：“那种感觉又出现了？”

卫小枫来不及抱怨武云的急刹，坐起身来点点头，说道：“是，而且我也终于搞清楚了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怎么来的？”武云迫不及待地问道。

“梦里。因为我做梦梦到过，但醒来之后就忘记了那些梦境，所以我才会觉得那么熟悉但却始终想不起来是在哪儿看到过。不过刚刚那个女生从教学楼上掉下来之后我都想起来了，这个场景我曾经在昨天早上醒来之前做梦梦到过。上周六那起交通事故也是，我在那天早上醒来之前也梦到过。”

“你的意思是，预知梦？”武云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对，就是预知梦。每个人都会遇见这样一种情况，突然间发觉刚刚看见的和经历的一切有种好像曾经看到过和经历过的感觉，仔细回想以后发现原来是以前做梦梦到过。这和这两天在我身上发生的情况是一样的，不是吗？”

武云愣了一下，说道：“我也曾经做过几次所谓的预知梦，但通常都只会梦到一些无关紧要的场景，而且梦里的东西一般都是过了很长时间才会发生。更好的解释就是那些所谓的预知梦不过是受当时的环境和他人一句话的影响使大脑产生的一种记忆错觉。然而像你这样的情况什么凑巧、巧合的根本说不通，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了。首先，你梦到的两件事情都是人命攸关的，只要稍微有一点差池就会演变成有人意外死亡的严重事故。其次，你做的梦和你真实遭遇的现实两者的时间间隔很短，不是当天发生就是隔天发生。如果不是有什么外力特意诱导你做这样的梦，那就只能解释为你拥有这种预知未来的能力。”

卫小枫摇摇头。“预知未来？我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的。如果有的话早就体现出来了，不可能就在这一两天里。”

“那就只有外力诱导了。可又有什么能够控制一个人的梦境呢？梦境制造机？别扯了，又不是哆啦A梦……”武云自嘲道。

“快点开车吧，不然交警要来找你了。”卫小枫提醒道。

等武云将车子再次缓缓开动起来后，卫小枫说：“我觉得很有可能是有人在左右着我的梦境，使我提前梦到了这两起事故发生时的场景。”

“什么人这么神通广大？神仙吗？”

“灵魂意念的力量。”卫小枫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了，更早以前我就做过这样的带有预知性质的梦。”

武云也想起来了：“你是说在怜湖的时候？”

“对，就是第二晚的时候我做了一长串关于之前遭遇的两起诡异事件的梦，最后还有一个我快要在湖中溺死，凶灵就出现在我身边的梦。之后的那天晚上我们去湖边打算化解凶灵执念的时候，我梦中发生的事就在凶灵和我的赌约中变为现实了。”

“这不就说明你的确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吗？”

“不不不，并不是。”卫小枫否认道，“如果单纯只是我做了这样的梦那还好说，关键当时在你身上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是吗？”

武云回想了一下，说道：“还真是！”

“所以我认为当时必然有一种力量在影响着我们做了那样的梦，为的就是让我们能预知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而有这种能力的在怜湖那边只有一个人，呃、确切来说已经不能算个人了，就是陈叔叔、岳阿姨他们死去的女儿陈歆莲六年来寄宿在湖中一直不散的灵魂。以灵魂的意念力量可以使很多人同时陷入真实的幻觉之中，那么要控制一个人的梦境也是绰绰有余的。再往前推一点，小夜姐的那件事情，我因为受惊吓住了半个月的院，出院之后回到418寝室中，当天晚上就梦到了小夜姐自杀之后她的灵魂所看到的场景，这也是受当时寄宿在寝室中她的灵魂意念之力的影响。”

“你想说的是，你这几天之所以会做了一个预知交通事故，一个预知学生坠楼的梦，是因为有一种灵魂的意念之力在左右你的梦境？”

看到小枫坚定地点点头之后，武云蹙着眉问道：“那是谁的灵魂呢？”

卫小枫不假思索地说出一个名字：“吴沁桐。”

武云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得剧烈颤抖了一下，车子也跟着急剧摆动了一下。

“上上个周六在自己家中用煤气自杀的那个女学生？”

“你开车稳着点。”卫小枫抱怨了一句，“上周六被车撞的谭朗，今天意外坠楼的崔玉茹，他们有个共同点，和吴沁桐一样都是东海实验学校初中部四班的学生。三件事情全都发生在一个班的学生身上，我不相信这仅仅是个巧合。”

“不是巧合？那么说这三起自杀或意外的事件都是人为的了？”

“吴沁桐自杀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我能肯定后两起意外是有人刻意制造的，所以吴沁桐的灵魂才会用意念的力量影响我的梦境，使我做了那两个预知梦，目的是希望我能够在意外发生之前阻止它们发生。但也许是那股力量不够强的原因，我醒来之后就几乎忘记了那两个梦，只在目睹两起意外发生时才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这么说的确说得通。”武云还是提出了质疑，“但是吴沁桐是在我们在怜湖旅游的第三天自杀的，你和她从来就没有接触过，她又怎么会在S市几百万人里面偏偏选中了你呢？”

卫小枫指了指放在车后座的单反相机。“你把车暂时停靠到路边，我们看一看相机里的照片，或许你要的答案就在里面。”

武云依言将车靠边停下后，从后座拿过相机，开始查看里面的照片。

卫小枫将脸凑了过去。“看一看贴在四班照片墙上的那些照片，或许就有答案了。”

“有了。”武云将其中一张拍下了班级集体照的照片放大，然后细细端详着每一张对着镜头微笑的脸。

只听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武云震惊地抬头盯着一脸凝重的卫小枫。

单反显示屏上，夹杂在人群中间有一张他和小枫再熟悉不过的脸，扎着双马尾辫，笑得天真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