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氏猛地一震,顿时僵住了,苍白扭曲的面容下,一双眼睛写满不甘,厉声道,“太子殿下这是为了维护那贱人诈老朽!”
诈她?贱人?
谢锦宴嘴角依旧噙着淡淡的笑,缓缓朝秋氏走近了,忽然睨着她,冷冷问道,“沈老夫人可清楚你口中的贱人是谁?”
如今当着他的面,这个秋氏都敢如此辱骂阿芜,年幼时的阿芜还不知怎么被虐待呢。
想到此处,谢锦宴心中不禁一阵心疼,看着秋氏的眼神也更冷锐了几分。
哼笑吩咐冯渊道,“秋氏冥顽不灵,以下犯上!一会儿到了天牢里就先审她,不管用什么法子,必要她说出背后的同党。”
不管用什么方法?意思是,大刑伺候?
冯渊后背一凉,看着秋氏的眼神不由多出几分同情,就这位老太太的身子骨,还不得死在里头啊?
秋氏也意识到了谢锦宴的用意。
她脸都白了,身体更是剧烈颤抖。
这个太子!竟为了一介妖女祸害世家家眷!
秋氏又怒又怕,当下就想拿‘世家’威胁谢锦宴。
“不过,沈老夫人毕竟年迈,还是得注意着些,别给弄死了。”
谢锦宴似笑非笑,似乎是有意的,见秋氏逐渐陷入恐惧,又淡淡对冯渊补了一句。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怜悯秋氏,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要让秋氏生不如死。
这样一来,哪怕秋水另寻门路得获新生,等出来的时候,也是个残废了。
秋氏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看着谢锦宴含笑的眼眸,她第一次感到恐惧,第一次察觉到这位淌着异国血脉的储君并非外界传言的那样荒唐。
但正因如此,秋氏又抱有了一丝希望。
她觉得,太子既然并不荒唐,自然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去得罪一众世家,只要一月后,余内监从蜀地归来,将俞氏杀人的证据呈上,那么关于俞氏‘污蔑’他们沈家的一切就都不攻自破了。
想到这些,秋氏又平静了下来。
她端着一副清者自清的姿态,威胁的打断谢锦宴,“太子殿下真要为了一个将死的商户女得罪世家?值得么?”
世家?
那些世家,哪个将他这个异族孽种放在眼里?
他谢锦宴走至今日,靠的可不是什么虚有其表的世家。
唇角浮上一抹不屑的笑,谢锦宴淡淡回秋氏。
“值不值得,孤自己清楚,不劳老夫人操心。”
“老夫人还是操心操心您这条命吧!”
话落,他立刻踏出了院门。
随即又到了沈恪院中,此时沈恪正在同一个婢女翻云覆雨,突如其来的禁卫军吓得他险些废了。
而沈柔,还在做着将俞青芜诛杀后成为太子妃的美梦,正和婢女挑选着新婚凤袍呢,就让禁卫军给架着出了门。
秦意柳还在为着沈恪的事与沈凛哭哭啼啼,二人正情深意浓,压在秦意柳身上的沈凛便被一把抓了起来……
徐氏和沈宗元尚算正常,但是被拖出沈家的时候,也颇显狼狈。
唯有梁若微,因着是宁王之女,被允许在荣国公府内活动,但也没有办法与任何人接触。
但闹出这般大的动静,沈家被下狱的消息自然很快就传开了。
一夜之间,朝野内外,人心动荡。有人欢喜,有人心虚,亦有人为太子的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荒唐行为而愤怒,一份份参谢锦宴的折子尽数呈上。
但很快,折子后头的人都谢锦宴扔出来的那封秋氏亲自撰写的书信吓得哑了火,加之又呈上了一系列沈家贪墨的罪证,虽然沈宗元早早就将罪名推给了旁支无权无势的族弟,但因着‘谋逆’,却也受到了牵连,就连帮其求情的秋侯也遭到了一顿毒打。
朝臣们人人自危,谁也不敢再多言。
从太极殿出来,谢锦宴径直去了东宫。
一进门,便懒洋洋的躺在了藤椅上。
俞青芜得知沈家入狱,近来心情都大好。
她把玩着前些日子新弄来的毒蝎,睨了眼神色有些疲惫的谢锦宴,笑问他,“殿下怎的了?可又是那帮朝臣参你了?今日是谁?”
“让臣妾猜猜看?”她勾唇,坐到谢锦宴身畔,垂眸瞧着那张俊秀的面庞,柔声道,“秋侯?还是宁王?”
“都不是,今日他们都哑火了。”
谢锦宴坐了起来,目光掠过俞青芜手中的毒蝎,有些嫌弃的表情,“师姐,你能不能别老养这些玩意儿,也不怕伤着自个儿。”
伤着自个儿?
他是怕伤着他吧?
俞青芜没答话,她轻轻将蝎子放进罐子里,又重新坐到了谢锦宴身畔,望着他道,“那臣妾养蛇可好?”
这女人是故意的吧?
他在前头为她累死累活,她便是这般报答他的?
谢锦宴阴了脸,没有说话。
见他这副神色,青芜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歪了歪头,扬起唇又望向男人英俊的面庞,笑道,“殿下生气了?”
语气轻快,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
谢锦宴垂眸,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但眼底依旧噙着不悦,哼道,“师姐竟还有闲心开玩笑,看来,心情的确不错。”
“沈家落难,臣妾自然是高兴。”青芜容色明媚,对此毫不掩饰。
若是沈家全家都能死在大牢里头,她会更高兴。
眼底掠过一抹凉意,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唇角的笑又缓然收敛。
抬眸,似水的瞳色再度望向谢锦宴,俞青芜又开了口,低低问道,“对了殿下,余内侍何时归来?杨家那案子…可有了眉目?”
说这话时,俞青芜心中不由忐忑。
方才还明媚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局促不安。
虽说谢锦宴说过会保她,可那杨成的确是她设计诛杀……
若这条命保不住了,她必要先下手为强,在临死之前将仇人杀尽。
眼底锋芒闪过,指甲嵌入手心。
看着女人眼底不断变幻的神情,谢锦宴已猜出了她的心思。
他眉头微凝了下,深深看了俞青芜一眼,轻握住她的手,低沉道,“师姐,莫要总想着玉石俱焚,昨日余七已派人送信儿回来了,他手中已掌握了证据,足以证明那杨成并非死于你之手。”
什么?俞青芜心中一震。
定定看着谢锦宴,她又似恍然大悟,咬了咬唇,定定望着男人,“殿下,臣妾想见见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