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水波流转,容色间透出几分温柔。
那般的神情,就像是回到了八九年前。
让谢锦宴紧绷的心微暖,他抿唇,反握住青芜的手,安慰道,“师姐不必担心,无非就是那么几拨人。”
“前废帝余孽亦或是魏朝老皇党宗亲,他们向来不待见孤。”
“在那些个宗亲看来,孤……同母后一样,就是个异族,不配做皇子,更不配做这大魏朝的储君。”
“可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再不情愿,再排挤孤,孤也还是父皇的嫡子,更是名正言顺的东宫之主,他们无可奈何,只能日日夜夜绞尽脑汁取孤性命。”
“从十岁开始,下毒,放毒蛇,算起来,也有上万回了吧,只可惜,孤命硬,没能如他们所愿。”
谢锦宴挑眉,俊秀面庞写满嚣张得意,眼神却是愈发悲凉。
俞青芜坐在榻前,静默的看着他,突然想起了年幼时的谢锦宴,胆小怕事,稍有些风吹草动便犹如惊弓之鸟。
她一直不理解,一个男孩子为何会胆子会小成那般,如今听了他这番话,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更不觉想起,年少时,锦宴小心翼翼讨好师兄弟们的模样。
他那会儿生得像个小姑娘,面貌也与魏人略有不同,所以一开始师兄弟都不愿搭理他。
直至有一日,锦宴太子的身份被曝光,这些人又都换了副嘴脸。
再后来,他就变得愈发乖戾残忍,成了魏朝有史以来最荒唐狠毒的太子殿下……
眸色里染上一丝心疼,俞青芜没再说话,只抽出手,轻轻在谢锦宴额间抚过。
宛如小时候,用这种唯有他们二人才懂的方式安慰他。
见她如此,谢锦宴幽冷的眸色又软了些,笑道,“师姐,孤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若想让孤心里好受些……”
“倒不如…”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指了指嘴唇,“来点儿实际的。”
薄唇上扬,分明气色憔悴,眼神却一如既往的魅惑,孟浪……
俞青芜顿时红了脸,重重打他手,瞪他道,“谢锦宴,你能不能正经些。”
“瞧你这副孟浪德行,当心哪日死在床上……”
“那也是死在师姐你的床上。”
“……”她就不该多嘴!
俞青芜无言……
白了他一眼,又岔开了话头问,“殿下伤成这般,过几日可还能去荣国公府观礼?”
这女人,他都伤成这样了,她还记挂着那沈家的纳妾礼!
谢锦宴心中略有不悦,不过,倒也没再和俞青芜磨嘴皮子。
眸色微沉了沉,他神色正经起来,严肃的看着她,“师姐,孤警告你,你想报仇可以,但别想着用孤的马去伤了那老宁王。如今,孤还用得上他。”
“放心,我不会。”俞青芜点点头,脸上看不出表情。
她总是这般,瞧着像娇软可欺,似乎什么情绪都能叫人看出来,但事实上,是最不喜形于色的。
深深看了女人一眼,谢锦宴再度握住了她的手,又交代道,“师姐,如今你乃太子府良娣,贺礼什么的,你得提前备好,再有,你须得单独再备一份,到底那沈宗元是你的舅父,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给外人看的。”
谢锦宴缓缓说着,那语气仿佛夫子教诲学生,又像是丈夫在与妻子说着家长。
这一瞬间,俞青芜生了一种,也许她与谢锦宴真的能做一对儿恩爱夫妻的错觉。
去荣国公府观礼,是在几日后。
一大早,俞青芜就起来梳妆,繁复的黛色礼服来回裹了好几层,发髻亦是梳了大半个时辰。
最后,再缀上周皇后赏的红宝石簪子与耳坠,衬得她明艳照人,更平添几分气势,站在谢锦宴身侧,犹如天作之合。
从马车上下来,门口迎接的是秦意柳和沈恪。
看到俞青芜,他们二人脸色都不由变了变。
沈恪是惊艳,不甘。
秦意柳则是妒恨,尤其看到俞青芜那一套红宝石首饰,她眼底里几欲喷火。
不过,目光落到一旁谢锦宴身上时,又换上了一贯的温柔端庄嘴脸,款款上前,温温柔柔向谢锦宴施礼,“臣妇见过太子殿下……”
水眸里勾着几分暗示,殷勤道,“殿下,礼还未开始呢,若不然,臣妇先引您进内堂休息。”
闻言,谢锦宴没答话,只淡笑看了俞青芜一眼。
俞青芜会意,看向秦意柳,一副太子妃姿态,替谢锦宴回她,“大表嫂,我对荣国公府熟悉得很,就不劳你操心了。”
“您啊,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她上前,轻轻在秦意柳肩头拍了拍,用唯有她们二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冷笑又道,“秦意柳,我不知你为何总与我过不去,但谢锦宴不是沈恪,他可不喜欢那种人尽可夫的女人……”
言语平静,却字字句句都透着欺辱……
秦意柳一震,脸都青了,下意识的望向谢锦宴,希望谢锦宴能管管他这位嚣张的妾室。
但很可惜,谢锦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拉着俞青芜,径直的就往里走去。
一路踏进内院,他笑开了口,挑眉道,“师姐今日醋劲儿好大,不过……你这般嚣张挑衅,只怕那秦氏不会轻易放过你。”
要的就是那秦意柳挑事,否则这场婚宴,她岂非白来?
俞青芜勾唇,轻轻凑到男人耳畔,带着几分俏皮,“殿下不让妾身挑事,那么这场风波,就只能由旁人来挑咯。”
“太子殿下。”俞青芜正说着,忽然一道热情的声音传来。
听到那声音,俞青芜身体猛然一僵,身体都不由绷紧了,蓦的朝那锦衣华服的老头看去。
看到她的瞬间,老宁王也怔了一怔,随即大步走过来,笑问谢锦宴,“太子殿下,这……就是你新纳的小妾?”
“这模样,的确绝色啊,瞧得老夫都心动了。”他摸着嘴唇,上下打量俞青芜,眼神猥琐至极。
这个小蹄子,长大后果然与她娘一样貌美,甚至更胜几分,倘若……能带回府中尝一尝滋味,岂不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