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苏芸交给你了。”
秦岭将虚弱的苏芸平放在地上，找来佛前的蒲团垫在她的头下，让她尽可能舒服一些。
而他自己，则提着剔骨刀缓缓走向大鼓。
“秦老弟，你自己多加小心，这佛像和鼓声都有问题。”
的确奇怪。
能反弹伤害的大鼓，别说是见过，秦岭以前听都没听说过。
“我应该叫你鼓，还是鼓妖更合适呢？”
随着秦岭话音落下，那大鼓震颤的频率极速飙升。
很快，它们便分裂出无数道同样大小的身影，开始沿圆弧形轨迹绕圈，将秦岭彻底围在正中心。
可在这过程中，鼓声始终没停止过。
若是想通过声音来源，辨别孰为真身，也是不太现实的。
因为……
“每一个都像是真的呢，音波攻击也开始叠加起来了。”
秦岭在正中间感受着鼓面的律动，以及蕴含在鼓声之中的威武感、肃杀感，脑海中竟然浮现出金戈铁马、烽火狼烟的场景。
咚咚咚，察察察，咚咚咚，察察察……
凭借着学生时代在鼓手队里学习过的经验，秦岭开始努力辨别其中的鼓点。
这一小节的鼓点明显有停顿，听上去抑扬顿挫，且其中夹杂着敲击鼓框的声音——这并不是大鼓的打法，相反，比较接近于安塞腰鼓。
“不对，鼓谱似乎有残缺。”
将整个小节听完之后，秦岭意外发现，其中竟然少了个鼓点！
虽然这个瑕疵不算明显，但稍微懂点乐理的人，都能听出其中的别扭。
第二节。
第三节。
秦岭耐心地听下去。
虽然他心里明白，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但若是盲目地出刀破阵，就算自己身体素质再强，恐怕也会落得苏芸的下场，到那时恐怕真就无力回天了。
“三节为一循环，是为一章。”
“方才苏芸出刀的是第一节，应该就算是第一个变阵，以牙还牙。”
“第二节，即为全军出击。”
秦岭环顾四周，那如雷贯耳的鼓声带着浓重的压迫感，让他耳膜有种快要撑破、胀开的痛觉。
若非自己身体素质过硬，寻常人在这待上一分钟，五脏六腑便能被震得粉碎！
“第三节，为四面楚歌。”
即便知道了这其中的问题所在，秦岭还是不敢随意出手。
毕竟这道题的答案，并没有明确的界定和趋向性——对方想让自己补全鼓谱，还是说根据残缺的鼓点，自己再重新造一节，还尚未可知。
贸然行动，只会更加被动。
果然，随着时间的推移，除了还算可以抵挡住的音波攻击之外，大鼓并未有其他的异变。
在三节再次重奏完一回之后，秦岭突然察觉到，鼓楼之中的佛像竟然动了！
“秦老弟，你还好吗？这佛像……”马东急切呼唤道，“它根本不是佛！”
原本慈眉善目的卢舍那，居然面部狰狞，嘴角大幅度勾起，眼中尽是淡漠与凶戾——
所谓佛身，或拈花一笑，或金刚怒目。
然则眼前佛像，样貌神色皆如恶鬼，完全是假借佛身承受香火的极恶存在！
恶鬼的嘴唇翕动，发出阵阵邪意凛然的梵音，整个鼓楼都随之开始颤动起来。
而变化最为明显的，则是那旋转着的大鼓。
鼓面上隐隐有金光浮现，很快就出现数道扭曲的漩涡，手持法杖、闭目缓行的僧人从中走出，出现在秦岭身边。
“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回你妈。”
秦岭冷笑，提刀便对着其中一人挥砍过去。
然而刀锋在抹过对方咽喉的一瞬间，那恶鬼化身在高处捻了个兰花指，便有数道诡异佛光照见僧人身上。
霎时间，他们的体表便蒙上了一层佛光。
这光芒让秦岭的攻击为止迟滞，像是撞击在了极为坚硬的金身上，金石碰撞声骤起，仅仅擦起零星的火花，却根本奈何不了这几个僧人的虚影。
秦岭顿时有种被人侮辱智商的感觉。
“有反伤buff也就算了，现在连无敌金身都搞出来了？真是不要脸了。”
突然。
秦岭面色一变，对马东大吼道：“马大哥，快带苏芸离开那里！”
“别回头，跑！”
可一切来的太迟了。
或者说，马东的反射弧太长了。
当他听到秦岭的话时，先是反应了片刻，直到“金身佛陀”对着他们猛地砸下一掌，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不对劲。
轰——
千钧一发之际，马东毫不犹豫地开启了狂化状态，硬是凭借着肉体强度，扛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然而他大半个身子，都被佛陀拍进地面之中。
秦岭万万没想到，在堪比金刚不坏之身的狂化状态下，马东竟被打到腿骨断折。
就连他高举过投的双臂，也被压迫得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声响，大块臂骨从胳膊肘处凸出来，穿透皮肉，猛地向上翘起。
血肉模糊的样子，让人看的心惊胆寒。
马东不愧为真男人，身体被损毁到这个程度，愣是吭都没吭一声。
身后的苏芸，也被他保护的很好。
见此情形，秦岭目眦欲裂。
“妈的，给老子滚开！”
抗拒火环暴涨，对着那几名僧侣疯狂输出。
可这火焰之力，根本奈何不了对方。
相反，这几人对秦岭挥舞起法杖，将他逼得只能在狭窄空间内接连躲闪，完全做不到有效反击。
第二章鼓声很快完结。
秦岭损耗大量精神力，才勉强记住两节鼓点。
第三节的鼓点在躲避攻击时，因为分心而不小心错过，导致他也有些叫不准被遗漏的究竟是什么。
“该死的。”
像是有意为之一般，第二章的鼓点居然没有再重复演奏，便立刻转到了第三章。
这让秦岭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第三章鼓声开启的瞬间，整个鼓楼内都响起刺耳的嗡鸣声，将鼓点的节奏盖住很多，必须全力倾听，才能捕捉到蛛丝马迹——
“如果玩不起，下次就不要玩了，好吗？”
秦岭的耳朵、双眸中不断渗出鲜血，像是彻底陷入癫狂的魔鬼般，与佛像相视一笑。
但……
这本来就不是场公平的游戏。
“没人敢直视神明，除了你，卑微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