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气席卷大地,阳光在水面反射出七彩的光芒,让治安厅的招牌在清晨闪闪发亮。
刚刚完成一次出警,大批的巡警回到了治安厅,托勒·克莱斯出现在队伍里,他热情地与同事们打着招呼,还未彻底康复便匆忙上班,大家都对这位可怜新人抱有极大的同情,多少都会对他有所照顾。
“听说今天上午抓了一个疯子,刚关了起来。”
“还是个学生吧,莫名其妙地就疯了,真是可惜。”
路过时,托勒·克莱斯听见了同事的窃窃私语,便停下脚步,上前询问了一些细节,通往关押室的铁门敞开着,亮出身份就走了下去。
下了台阶,拿过挂在墙壁上的煤油灯,点亮后,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台阶的深处幽暗,偶尔还能听见一些惨叫,没人喜欢在这里呆着,潮湿阴暗的地下,连空气都是霉菌的味道。
一些犯人抓着栏杆,枯瘦凹陷的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托勒·克莱斯也还是第一次来到关押室,他尽量做到目不斜视,却还是忍不住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脖子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他隐约有种不妙的感觉,就好像在靠近一个怪异的传染源,从耳边时不时会响起一些呢喃之声,当他下意识想要寻找的时候,才觉得不妙。
想见这个少年的原因,大概也与伊维尔·冯·海因里希有关,他记得,在失去意识之前,看到了他冲进火海的身影。
可当他醒来时,却没有勇气去见那个人。
真是可笑。
明明自己才是一名警察,明明自己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怀疑,却不敢接近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男人。
他曾在黑河侦探社的楼下转悠了很久,直到等到江辰川出门离开,也没勇气上前打个招呼,不禁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实在想问到底是为什么……
看着手掌不自觉地颤抖,还有脖子上那道差点要了他性命的伤痕,托勒·克莱斯真想暴跳起来大骂自己……
“懦夫!”
当他回家休息两天,鼓起勇气想再一次去面对伊维尔·冯·海因里希时,才从他房东先生口中得知,江辰川已经离开家,三天都没有回来。
一同失踪的,还有他的夏境室友——初冬小姐。
利用自己的身份,向房东先生要了关于伊维尔·冯·海因里希以及江辰川的租房信息,还有关于黑河侦探社的历史。
穷困潦倒的过去也并不值得一提,但托勒·克莱斯只想弄明白,那股对江辰川的恐惧究竟从何而来。
“啊!——”
黑暗的牢房中,有一只干瘦的手伸了出来,差点抓住托勒·克莱斯的衣角,疯狂跳动的内心暴露他的状态,但表面还要强装镇定。
耳边是那手作恶失败砸门的声音,托勒·克莱斯路过那个房间,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从裤腰掏出警棍,回头一下猛烈地敲在牢门上。
巨大的声响让整个关押室都安静下来,托勒·克莱斯的眼里是年轻警员特有的独特锋芒,他转过头,警告道:
“老实些。”
黑暗中的不屑的眼神带上了些许敬畏,其余的犯人似乎也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并不好惹。
……
老规矩,防盗,一个小时后替换。杰森的脸上带着疯狂,眼中已经是失去心智的样子,两人就这样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将同伴拖了下去,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回家……我们可以一起回家了……叫上莱昂,对,还有简……也要叫上她一起。”
那感觉就像是从酷暑的夏季坠入寒冬,唯有这一次,找寻到真相并没有半分开心的感觉,反而,有种莫名的沉重。
“他触碰了混沌指头……”
“那是什么?”
听见初冬淡然的话语,却依旧有种沉重的感觉,曾经的同伴沦为杀手,恐怕是谁都没有想到的结果。
“一种能够产生混乱的媒介,方便我们探寻人们的渴望,这就是魔女让我们做的事,在毁灭罗纳尔克城之后,她的下一个目标,似乎就是英兰北尔。”
“那个……放在门边的大箱子?”
江辰川很快明白过来。
“那是魔女送给英兰北尔的礼物。”
漆黑的夜幕总是能给人带来恐惧,意外使得计划偏离了轨道,那双眼睛审视着端庭洋馆,试图寻找黑夜的破绽。
明明温度已经很低,杰森却好像感受不到似的,一步一步靠近洋馆的大门。
“等一下啊,我这就给你开门,放心吧,你只是受了一点点小伤,我会带你去医院的。”
杰森转过头,对着地上的无头尸体自言自语道,他停顿了一会儿,像是真的在等待尸体的回复。
可惜的是,这里没有人能回答他,就连江辰川和初冬都不能,杰森松开拖拽的手,缓缓朝大门走去。
“他想做什么?”
初冬站在台阶之上,略带着些疑惑,江辰川来到她的身边,他们心中都明白,杰森不可能打开眼前的大门。
但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杰森拉着门把,只听见咔嚓一声,把手竟然真的转动起来,随后,缓缓拉了开来。
大门的松动令所有人都感到惊讶,月光洒向地面,洋馆前的草坪上堆积着白茫茫的大雪,杰森回过头来,嘴里依旧念叨着什么,又重新抓上尸体得脚踝,将人再一点点往外拖去。
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淡淡的白色月光洒在杰森的身上,每一步踏出都能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直至缓缓消失在黑暗里,只给江辰川他们留下那鲜艳的血痕。
喵~
一只黑猫跳了进来,在门口徘徊了一圈,嗅了嗅地上的血味,抬起头,那幽暗的眼睛在夜晚中闪闪发亮,它似乎在注视着台阶的方向,可江辰川他们是生灵,正常的生物都是无法看见灵魂的存在。
猫咪舔了舔自己的毛发,抬腿便向洋馆内走来。
“等等!不要!”
初冬一声惊呼,可就算她想说些什么,也阻止不了黑猫的步伐,灵体状态无法触碰,也无法逃离。
黑猫踏入洋馆的那一刻,大门又再一次缓缓关了起来。
砰——
一声不痛不痒的声响,洋馆再度被封闭,仿佛刚刚杰森的逃出,是他们的幻觉。
喵~
黑猫的叫声在告诉他们,刚刚的一切都不是幻觉,窗外涌动着冰冷的雾气,寒气侵蚀,在所有的物品上盖着一层薄薄的寒霜。
初冬踏下台阶,似乎要做什么,却被江辰川一把拦住。
“走,回去。”
现在再做什么都没有意义,杰森已经离开,而这只黑猫明显有特殊的灵性。
“可是……”
初冬想要说些什么,可当她转过头,看见江辰川的面庞,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便点点头,沉默地同意了他的建议。
时间依旧如实地走着,接近临晨的时刻,天带着一些蒙蒙的亮度,却又看不清晰。
早起的人们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出现在大街上,却忍不住望向那栋黑暗的洋馆,一道身影出现在草坪上,模模糊糊,浑身都带着斑驳的血迹,而身后,似乎还拖着什么。
一步一个脚印,杰森的面色阴沉,所有的声音都离他远去,那仿佛噩梦一般的执念,一直萦绕不去他的耳边。
去医院……
还有得救……
只要到医院就行……
全然不顾街道上响起的尖叫声,无视着人们的混乱,他像个普通人一样打开铁门,再转身带上自己的同伴,慢慢地挪动出去。
不少人都说,波尔尼亚的冬日充斥着异样的美感,就算有些刺痛皮肤的凛冽,也不会阻止诗人爱上这样一片浪漫的土地。
即使鲜血已经流尽,也无法抹去那道红色的血迹,就这么一直蔓延着,最后被大门掩盖,有人尝试打开洋馆的大门,却无功而返,只能找人通知霍斯特家族,等待他们带来洋馆的钥匙。
门外的人充满荒诞的无奈,而门内的人却只能徘徊于生与死的边缘。
那是无法诉说于口的经历,没有一场例外会为了某个人而降临,列奥尼德守在怀表前,虽然心急如焚,却依旧坚持着维持力量的涌动,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江辰川能顺利回到身体,但是……
列奥尼德看了一眼初冬的身体,只得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要是换了以前,他非得好好教育一下那些不听话又任性的学生,大概是经历过死亡,所以,他也能理解,到底是有个必要的理由,才促使初冬能下这么大的决心。
“列奥尼德。”
熟悉的呼唤响起,几乎是同一时间,列奥尼德露出一丝欣喜的表情。
“太冒险了!下次我可得好好给你上一课,让你们知道一下,什么叫做对生命的尊重与畏惧……”
“好了好了,列奥尼德,我们有了新的突破口。”
江辰川通过时间怀表的切换,来到列奥尼德的面前,却不着急回到自己的身体,顺便,还将初冬也带过来这条时间线上。
看见伊维尔的身体,初冬跟列奥尼德道了声歉意。
“什么突破口?”
“如果我算第五层世界,那么,便是第三层世界……”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连江辰川也难以置信,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凶手离开了端庭洋馆。”
“什么!?”
列奥尼德惊叹道。
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可在他们所处的空间,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所以,离开端庭洋馆是有条件的……”
当达成某种条件后,他们便可以离开洋馆,江辰川立刻明白过来,他转身触碰怀表,画面与场景再度切换,窗外的闪电映照着他的侧脸,照亮了整个洋馆。
一道血气的身影缓缓从房间内走了出来,每踏出一步都能在地上留下一个血色的脚印,江辰川注意到,在这个女人的手上,拿着一个还在滴血的匕首。
“我见过她……”
初冬出现在江辰川的身边,那个女人就这样,一点点地穿过他们的身体。
“她会沿着走廊一直往那边走,最后进入那个房间……”兲材弌眇汜鉒んttpδ://slw()δ://sξw
初冬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不再拖延,江辰川立刻往那个卧室走去。
果然,在卧室的床上发现了一具惨死的尸体,胸口插着和女人手中一样的匕首,满屋子的血迹,就跟他们之前看到的一样。
忽然,有迅猛的狂风拍打着窗户,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女人出现在他们的身后,按照预订的轨迹,一步一步向尸体走来。
就像游戏中被设定好的npc,机械般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对着空气战斗,最后还原尸体死亡那一刻的场景。
做完这一切后,女人缓缓起身,抓起匕首,继续朝下一个地方前进。
“走,跟上她。”
窗外的暴雨似乎永远不会听,他们被留在了这夜,每晚都在不停地重复着同一件事,或许早已疲倦,但却被困在时间的监牢中,无法逃出,初冬没说什么,就这样和江辰川跟上那个女人。
女人不紧不慢地走着,她似乎很明确自己要做些什么,进入下一个房间,然后用同样的方法,杀死了屋内的主人。
几乎没什么悬念,在这样深入的黑夜,大家早已沉沉入睡,女人再一次站起,闪电劈在了窗边,照亮了那个女人的脸。
她面容平静,双眼空洞洞的,充斥着无端的恐怖与骇人,什么都没有,所幸看见的只有江辰川和初冬,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为什么要跟来?”
甚至,在等待进程的时间里,还能随口闲聊两句。
“这本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伊维尔先生,没必要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初冬冷冰冰地回复道,语气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
很多时候,江辰川的反应都是曾经的经验带来的结果,但他现在是伊维尔,不需要对其他人的生命负责。
“……”
他没有回答初冬,而是在短暂的沉默后,继续更上那个女人。
女人静静地站在窗前,发出哭泣的声音,身为过去的记忆,只能说明,她那是确实这么做着,杀完人后,一个人对着狂风暴雨默默地哭泣。
第一卷。
夜的第一章:奏鸣。
……
2022年,秋。
淅沥沥的小雨从灰色苍穹之上坠落,轻飘飘的淋在城市街道上。
时值秋季,时不时还能看到没打伞的行人,用手挡在头顶匆匆而过。
狭窄的军民胡同里,正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与一位老爷子对坐在超市小卖部旁边的雨棚下面。
雨棚之外的全世界灰暗,地面都被雨水沁成了浅黑色,只有雨棚下的地面还留着一片干燥地带,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一块净土。
他们面前摆着一张破旧的木质象棋盘,头顶上是红色的‘福来超市’招牌。
“将军,”少年庆尘说完便站起身来,留下头发稀疏的老头呆坐着。
少年庆尘看了对方一眼平静说道:“不用挣扎了。”
“我还可以……”老头不甘心的说道:“这才下到十三步啊……”
言辞中,老头对于自己十三步便丢盔弃甲的局面,感到有些难堪。
庆尘并没有解释什么,棋盘上已杀机毕露,正是图穷匕见的最后时刻。
少年面孔干净,眼神澄澈,只是穿着朴素的校服坐在那里,就像是把身边的世界都给净化的透明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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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将手里举起的棋子给扔到了棋盘上,弃子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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