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怡和春医馆斜对面的悦来客栈内。
大白的意思是住通铺,他们这一心有五个人,兄弟俩,婆媳俩,外加铺子里带过来的一个专门赶马车的伙计。
五个人一起去住大通铺,安全,不怕被人欺负。
结果,大白的话刚说出口,就被徐巧红给驳回去了。
“大伯哥,我看你是冲着省钱去的吧?五个人最起码得开两间屋子,住大通铺省去了一半的钱,你这账算得可真精!”
小黑也说:“哥,你要算计也不该泯灭人性,若是五个男人,别说睡大通铺,就算睡大街都没事儿。”
“咱带着娘和巧红,两个女人,睡大通铺,一二十个男人一块儿睡,你咋想的?啊?”
“难不成你带着红梅嫂子出门,也是睡大通铺?”
徐巧红依偎在杨华梅身旁,也是忿忿望着大白,一副已经被十几个男人羞辱过的委屈模样。
而杨华梅一边抚着徐巧红的肩已做安慰,同时朝大白那咬牙切齿道:“你个没良心的,从前是我看错你了吗?带着两个女卷,夜里我和巧红要起夜咋整?当着那么多陌生男人的面脱裤子吗?”
“那些男人要起夜,我们婆媳多尴尬?枉我之前还夸你心细,办事妥当,没想到这趟我生病,一下子就把你给试探出来了!”
大白苦笑连连:“娘啊,不是我不会妥当办事,实在是人穷志短。”
“我这么安排,也是为了娘你好啊!”
“你这情况,不晓得要花多少钱去治腿,咱得把有限的钱留着用来给你治腿啊,咋能在住宿这块铺张浪费?”
“再说了,咱又不是天天住这大通铺,就今夜将就一晚,明日咱就住到医馆后院的病房里去了。”
“就这么一夜,大家都不能将就一下吗?这一夜咱最起码能省下将近八十文钱啊,明日一天的伙食费都有了,为啥就不能睡大通铺呢?”
大白一番话,也说得有情有理,尤其是一口一个为了杨华梅好,为了给她治腿…
而且,并没有半点贪图享受的意思,全程都是为了省钱好花在杨华梅身上…
小黑跟徐巧红暗暗的交换着眼神,徐巧红这一次是真正领教到大白的厉害之处了。
这嘴皮子,真是一级棒,摆在面前的破事都能让他给强行说得将局面扭转过来。
问题是,婆婆这神情,似乎还真有要被大白说动的趋势。
徐巧红目光一转,对杨华梅说:“娘,大伯哥的顾虑也是在理的,后续给您老治腿,确实需要源源不断的钱,咱确实不能铺张浪费。”
“但是,娘是女人,娘还生了病行动不便,巧红愿意拿出压箱底的钱来给娘开一间客房,让娘好好歇息歇息。”
“至于巧红自己,我就跟大伯哥,还有小黑他们一块儿来挤通铺好了,大不了我和衣睡觉,夜里不喝水,我憋着,等熬到天亮就好了…”
徐巧红边说边褪下手腕上的一只银镯子,交给小黑:“小黑,先拿这镯子去开一间客房,咱委屈谁,都不能委屈咱娘啊!”
小黑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不肯去接那银镯子,他咬着牙用力说:“巧红姐,你的这只镯子是你娘留给你的,这是她的遗物,也是留给你的信物,你咋能拿来开客房呢?”
徐巧红掉着眼泪摇头:“别说那么多了,快拿去呀,天都黑了,咱还没个地方落脚呢…”
小黑还是不肯接,“巧红姐,这镯子你说过,你会留给咱的孩子。”
“若是男孩,就拿去做彩礼给他娶亲。若是女孩,就给她做嫁妆,好让她在婆家有底气!”
“这么好的银镯子,咋能用来开客房?不行,绝对不行!”
“小黑,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咋样才行呀?”徐巧红沙哑着嗓音,期期艾艾的问。
小黑咬着牙,重重跺了下脚:“实在不行,我去跟客栈掌柜那里说点好话,先为咱娘赊一间客房住一宿,大不了我帮他们客栈白干两天活,不要工钱!”
“小黑…”徐巧红泣不成声。
两口子就差抱头痛哭了。
杨华梅在这过程中,听得眼眶都红了,眼泪啪啪往下掉。
“巧红,小黑,你们两个才是娘最孝顺的好孩子啊!”
杨华梅伸开双臂,将他们俩一起揽到怀里,娘仨就差抱头痛哭了。
但杨华梅却没哭,她拿出一锭银子来塞给小黑:“拿这个钱,去开一间屋子,我和巧红住,你们仨睡大通铺!”
小黑接过银子,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娘,咋能要您老掏钱呢?是我们不孝…”徐巧红哽咽。
杨华梅抚摸着徐巧红的秀发,慈爱的说:“这趟治病的钱,娘自己出,娘手里还有钱,不要你们掏。”
徐巧红羞愧的埋下头,将脸搁在杨华梅的肩膀上,继续抽泣。
杨华梅也是满脸感慨。
一旁的大白看得目瞪口呆。
傻弟弟竟然娶了个如此精明有手段的女人,这嘴皮子,这以退为进的手段,这卖惨的样子,这厚脸皮…
每一样都不输给我啊!
看来,我这是遇到强敌了!
就在大白走神的时候,他察觉到有一道挑衅的目光射了过来。
然后,他就看到徐巧红正趴着杨华梅的肩头,冷笑着望着自己。
那眼神里的挑衅,已经是毫不掩饰了,不再像前两天那样假模假样,经过了今天的几次‘对决’,这是不装了,撕破脸了。
大白也冷冷睨着徐巧红,两个人在杨华梅看不到的地方,用目光进行激烈的交锋。
交着交着,大白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拍了下大腿,暗道一声“不妙!”
然后,他拔腿就往外走。
徐巧红却喊住了他:“大伯哥,你上哪去呀?别丢下我和娘,我们害怕啊…”
杨华梅也是坐直了身,诧异的望着大白:“你上哪去啊?”
大白说:“我担心小黑被店掌柜忽悠,得去给他把把关!”
杨华梅听到这话,没有阻拦。
而徐巧红却突然往旁边地上一倒,“哎哟,我这头,这头咋突然眩晕了呢?啊,我,我站不起来了,咋回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