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西德想让她警惕身边的两头吃人野兽,但苦于没法组织出完整的人类语言,他懊恼的情绪让邪美漂亮的面孔愈发狰狞。
与塞拉对视片刻后,他沉入水中,从船舱不断往里灌水的破洞里急速游走。
“她快要冻坏了。”奥尔丁说。
罗斯希尔淡声道:“走吧。”
水位涨的很快,对两个非人生物没多大影响,要不是碍于塞拉是个不知真相的人类,奥尔丁只需要花五秒钟就能回到二层的甲板上。
现在他们得用蚂蚁爬的奔跑速度淌水赶回去,真是磨叽又拖延时间。
塞拉蜷缩在奥尔丁的怀抱里,望向旁边淌水都走的无比优雅的公爵,动了动唇,“您特意来找我的?”
罗斯希尔偏头睨了她一眼,少女穿着比她肩还宽的救生衣,深棕色的长卷发凌乱披在胸前,苍白漂亮的小脸,奶油棕的眼睛亮的出奇。
她满心都在期待他的回答,那些热烈含羞的心声和加速的心跳,不断回荡在他耳畔。
“嗯。”罗斯希尔压下眉眼,冷淡点了点下颌。
他来找她的唯一理由,只是她的天赋令他感兴趣...仅此而已。
塞拉并不在意他冰冰凉的态度,被奥尔丁送回甲板,她成功赶上了最后一条救生船。
罗杰浑身湿透还站在救生船边,他再次看见塞拉,大吼:“快过来!马上要放最后一艘船了!”
塞拉从奥尔丁的身上下来,她的牙齿已经克制不住的上下打颤,刚刚在水里摔了一跤,让她今晚会冻死的几率又增大了不少。
她抱着胳膊,迈着僵硬的腿走到罗斯希尔面前,“你不会上船和我一起走对吗?”
他平直的唇角动了动,“不会。”
塞拉点点头,用着冻僵的手指费力解下自己手腕上的一串猫眼石手链。
“这个给你。”
她将手链塞进他的西裤口袋里,搓了搓手,低声说:“您不喜欢我没关系,我本来也配不上,但我还是希望我们还能在坎布尼亚郡相见。”
“如果不介意我现在反悔,我想去你那得到一份工作,由你本人亲自雇佣。”塞拉抬起被雨水打湿的面庞,声音恳切。
那串顺着罗斯希尔手背滑进西装裤兜的女士手链,紧贴着他的皮肤。
这一瞬间,他腐朽的心脏因为少女难过的情绪仿佛出现了跳动。
“请你活下来,罗斯希尔公爵。”
塞拉紧咬着嘴唇,眼睛非常听话的流出了泪水。
她都快被自己情真意切的演技感动到了。
等不到回答,罗杰跑来将她拽上了最后一艘救生船。
一共30艘满载女士和孩童的救生船,被人工手摇降到水面后疯狂远离核心的海洋风暴区。
塞拉从上船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那艘已经熄灭所有电灯的黑色巨型游轮,她没注意到的黑色海洋下面,一条人鱼正紧跟着船只游动,漆黑的尾鳍在水中划开波浪。
不过几分钟,罗斯希尔的身影就成米粒大小看不见了。
塞拉流着泪的眼睛也酸涩闭上,她低下头,长长的乱发充当发帘遮住面颊,眼里的担忧与恐慌已经散去,剩下的只有平静。
她往掌心里哈了口气,和身边的女士挤在一起相互取暖。
从去提醒罗斯希尔要翻船再到救洛西德,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
她傻吗?她不傻。
不过这位公爵的心思不好猜,她去提醒他有危险的时候也没想着他会回报,但事实证明她运气不错赌赢了。
相信那串手链会给他留下深刻映像。
...
奥尔丁看着自己的主人手握一串女士项链,站在甲板上望着塞拉离去的方向当塑像。
“那条鱼追过去了。”他说:“那位塞拉小姐死不了。”
罗斯希尔垂下眼,掌心的手串仿佛还残留少女余下的体温,他收紧手指,将其揣入口袋。
“走了。”
他当然不会因为一场小海难而丧生,他不需要呼吸也没有体感温度,只怕长期沉入水底泡烂了皮肤。
在所有救生船离开一段距离后,狂风伴随而来的暴雨,以及船体受损开始大面积开裂,让这艘豪华的皇家游轮在波涛汹涌的海浪中一分为二,惨烈沉没。
懂得自救的聪明绅士们在船彻底沉没前,学着罗斯希尔的模样找了一块大木板,在海洋里浮浮沉沉。
雷暴天气在上空形成完毕,一波又一波几丈高的浪拍击下来,绝大部分的绅士们撑不过几分钟,就被袭来的巨型海浪卷入身亡。
猛烈的暴风雨范围不是说躲就能立刻躲过去的。
逃生船们不可避免的被波及到。
塞拉坐在摇曳的船只中间,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大自然的力量。
船上的灯已经烧坏了,天幕一色的黑,你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找不到一点光亮。
耳边只有狂狼冲击海面的巨响,偶尔一道劈在身后的惊雷亮起光幕,能让人看见周围到底是怎样一番景象。
孩童的哭声和女士惊恐尖叫将整场灾难气氛烘托到了极点。
一阵上万铁球捶地的闷响过后,蓝紫光闪耀的疾雷劈开黑幕。
光亮起的一瞬间,塞拉转过头,目光骇然瞪大。
高过数十米的海浪,无声息的朝着她们奔涌而来。
死亡的阴霾笼罩心尖,她变了调的嗓子大吼:“快划船!快划船!!”
以他们目前的速度,被浪涛追上的可能性百分百。
一直紧跟救生船下的洛西德在塞拉被海浪拍入水中的瞬间,尾鳍摆动游了过去。
窒息海水蔓延过她的头顶,剥夺走了她的全部光明和氧气。
刺骨海水和旋涡将她包围,毫无反抗之力的塞拉莫名回想起幼年在伦敦接头的雪夜。
圣诞节的那天气温也是这么冷,她没有足够御寒的棉衣,手中唯一的一小块生日蛋糕,还被同孤儿院的人抢走吃掉了。
死亡是那时候她所想最多的一件事,可她还是活了下来。
不负责任抛弃她的父母,成就了如蟑螂一般苟活地底顽强长大的她。
思绪因为缺氧逐渐飘远,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腰,苍白紧闭的唇瓣被滑腻(常蛇)顶开,新鲜氧气渡入塞拉的嘴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