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白白和宋予互相点了点头，两人接着小心翼翼地把神识探入“涂山”宫殿内，因为两人的修为比里面绝情佛子和音常琵的高很多，只要小心些，并不会被殿内的两人发现。

宫殿之外装修得大气华贵，而宫殿之内的却略显雅致，殿内一步一景，而颜白白此时也无心观察这些，而是直接朝着绝情佛子与音常琵两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只是靠近了些，颜白白便听到了瓷器破碎和争吵声。

绝情佛子和音常琵不在偏殿之内，说是争吵，其实只是音常琵一个人的无能狂怒，绝情佛子倒是丝毫没受到影响，只是自顾自地站着，看着他对面墙上挂着的画。

这间偏殿整体来说更像是一间书房，房间一半空间被书架所占据，另外一半空间则被一张墨玉桌子所占据，墨玉对面就是一面张亮的大窗，窗子两旁是精美的盆栽，也许是两年来无人看顾的原因，盆栽上的植株已经略显潦草。而桌子上笔墨纸砚俱全，看来在妖界发生巨变的时候，书房内并没有妖在。

虽说偏殿的空间挺大的，但里面东西过多，倒是显得有些拥挤，尤其是在多了绝情佛子和音常琵两个大男人之后。

此时偏殿地上孤零零地躺着几片白瓷碎片，再一看墨玉桌旁的矮桌上，茶具果然少了一个杯子。

“绝情佛子，你真的不打算和我解释一下吗？”音常琵额上青筋微凸，脸色涨红，想来是愤怒极了。

绝情佛子依然归然不动，他背对着音常琵，还是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墙上的画。

见此，颜白白对墙上的画也产生了几分好奇。偏殿东西多，而挂着画像的那面墙却没有任何遮挡物，算是给足了这幅画像偏爱。

或者说，是给足了画中人的偏爱。

画上是位身着金丝印花的红衣女子，女子的黑发微微卷着垂至腰际，她身后是一片碧绿的荷叶，手上拿着一株比她脸还大的粉色荷花，她笑着，一双灵动清澈的大眼看着前方，像是活的一般能与画像前的人对视。

最吸引颜白白眼球的，是女子头上顶着一双红色的毛绒耳朵，臀后也露出了毛茸茸法人尾巴，画上能看出的就只有三条，就不知是否已经都被画了上来。

颜白白把注意力移向同她一样正在看着画像的绝情佛子身上，他的手紧紧的捏着佛串，此时双眼微红，嘴唇泛白，眼中压抑着无尽的悲伤和眷念。

--难道画上女子是绝情佛子旧人？--

颜白白刚想叫系统查询绝情佛子的过去，脑海中便传来宋予的声音：“白白，快看画像上的落款。”

颜白白这才注意到画像上的落款，意料之外的，这幅画的出于绝情佛子之手，而作画的时间，正是绝情佛子百岁生辰的时候。

看到这里，颜白白又想起绝情佛子曾经说过，他百岁后出寺游修，途中遇到了音常琵的祖父，便提点了祖父几句，这才导致了音常琵身上带有妖族蚌妖的血脉。

作画在之前，游修在之后，绝情佛子又说了他百年前就到过妖族王宫，而画中女子正是妖族，且是狐族……把这些线索串联起来，很容易就得到一个答案。

——绝情佛子百岁生辰之时，为狐女作了画，之后出寺游修，并去了妖界，到了妖族王宫。

那么，百年前绝情佛子真的是一人出游吗？身边是否跟着一位娇俏的狐女呢？百年前的妖王正是青丘狐族一脉，那时候的狐女是否与妖王有关？

“涂山”殿内并没有妖化沉睡的狐族，而绝情佛子看着画像的眼神那么悲伤，狐女是否已经逝去？

绝情佛子之前表现出了对妖族的厌恶，并不惜摒弃佛道“勿乱杀生”的理念参加了有害妖族的计划，是否与狐女之死有关？

这其中，背后推手到底是谁？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对于这幕后推手，颜白白心中倒是理出了点思绪，可她还来不及深想，绝情佛子和音常琵那边又有了动作。

——

“佛子，你一来这里就又是打扫又是收拾房间的，你到底想干什么？”音常琵不耐又愤怒的声音继续从绝情佛子身后传来：“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初我们实行计划的时候，你不是说这件事对妖族没有任何伤害吗？”

于是，颜白白看见绝情佛子眼中的悲伤逐渐变成了愤怒，而音常琵却没有发现，他又走向了墨玉桌边，他伸出了手，像是继续想拿起一个水杯砸了，以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砰——

偏殿内在此传来重物撞击的声响，但这次被摔在地上的不是水杯，而是音常琵。

就在音常琵的手就要接触到水杯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一撞，顿时被击飞了出去，落地之时，他的手正好撑在地上的碎瓷片之上。

瓷片割破了音常琵的手，血缓缓的从他的掌间流了出来。而音常琵懵了一瞬，像是才察觉到身上的痛苦，捂着心口歪头吐出了一口鲜血。

“音道友。”绝情佛子终于转过身来看着音常琵，他此刻已经收敛了脸上的情绪，他的视线落到音常琵的方向，缓缓开口：“你……弄脏了这里的地板。”

绝情佛子皱着眉头，声音轻轻的，不能听出什么情绪起伏：“这可不好，很不礼貌。”

分不清，他口中的脏是指地上的碎瓷片和血迹，还是指音常琵这个人。

绝情佛子手上拿着佛珠，拇指微微滑动着，佛珠也跟着缓缓转动了起来。

他的嘴角微微勾着，像是笑，但垂眸看着音常琵的眼睛却是冰冷的，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他微微上前走了一步，周身平和的气息默然一变，变得杀意凛然。

音常琵在绝情佛子转身看向他的时候，他整个人就被震住了，绝情佛子没有任何起伏的语气更是让他汗毛倒竖，即使他提起了十二分的防备，但金丹期和化神期这巨大的实力差距还是让他感到深深的无力。

感受到绝情佛子的杀意，即使他只是上前走了一小步，音常琵一时间好还是不能做出好的应对，他此时既然就像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一样，双腿蹬地慌乱地向后爬了几步。

“你，你要杀我？”直到后背撞上了偏殿的门坎，退无可退之下，音常琵着急地大声质问。

“有何不对？”绝情佛子又上前走了一步，光斜斜地从门口射入偏殿内，他的身子都浸润在夕阳光线内，而头部却还在阴影里。

“为什么，计划都已经到了最后一步！”想到这里，音常琵心中升起愤怒，倒是驱散了不少恐惧，他吼道：“你这是过河拆桥！”

“无关什么计划，只是……”绝情佛子冷冷地垂下目光，声音也骤然变冷：“你打碎了她最爱的杯子！”

绝情佛子周身瞬间佛光大盛，一股比刚才还要强大的力量从他身上迸发，在此向地上的音常琵击打而去。

烟尘四起，颜白白看到音常琵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往偏殿外的空地上飞了出去。

颜白白暗暗叹了口气，像刚才那种情况下，除非出现奇迹，不然金丹期的音常琵抵挡不了化神期绝情佛子愤怒下的全力一击。她移开了视线，不忍看到音常琵气绝的场面。

“师—白白，不要叹气，人没死。”

脑海中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颜白白这才意识到现在两人神识相同，他听到了她的叹息，注意到了她移开了视线。

而她，也听到了他口中的那个“shi”音，还有他突然掩饰不好的、熟悉的、久违了的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