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小的改动可能会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刘文柯说道。

“你…”泰昂支支吾吾不知说些什么。

刘文柯跳上工作台双手撑着冰凉的桌面对泰昂说道“你能告诉我，你要拿这对机械臂去哪拼命么？那上面遗留的痕迹可不是打架斗殴能造成的。”

灵魂，肉体，都可能会说谎。只有机械才是诚实的。

泰昂沉默了一会，他抬眼看了看仓房外不远处的铁皮屋，灯光已经熄灭了。他回头对刘文柯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千万不要让泰莉知道。”

刘文柯点头。

泰昂叹了口气说道“泰莉又要发病了，她的沉眠时间越来越长。所以我急需带她去9号城替换躯体，但是治疗费用还没攒够。”

刘文柯愧疚的说道“对不起。”

“不，你那点钱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对于现在我们的处境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泰昂说道。

“那你是去抢劫了么？刀伤，挫伤甚至还有激光扫射的痕迹。”刘文柯问道。

“不，我只是参加了一场游戏，那些老爷们为了消遣组织的游戏。”泰昂看着门外天边逐渐暗淡的星光说道，“如果我赢了就可以得到一笔巨款，足够泰莉未来几年的治疗费用，甚至我还可以带她去B021星球，据说在那个宇宙医疗最发达的星球里，有一种人造躯体可以温养宿主的精神，罗斯城主就换上了那样的躯体，如今他已经230岁了。”

“那这些伤？”

“是预选赛留下的，我通过了预选赛，虽然那很艰难。”

“还有几场比赛？”

“只有一场了，预选赛之后就是决赛，而且就在今晚！那是一个如同绞肉机一般残酷的战场。”泰昂说着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如果失败了呢？”刘文柯皱着眉头低声问道。

“那我就和泰莉一起去见我的养父母，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泰昂咬牙说道。

刘文柯默默思索，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后颈，在那里有着一颗格雷戈为他植入的重力调节器。

自从他醒后，这颗重力调节器就在微微跳动，如同钟表的撞针在有规律的撞击着他的脊骨。

“如果可以，带我一起去看看吧。”刘文柯说道。

……

9号城比刘文柯预想的还要大，他站在光梯前面的队伍里，仰头望去。

巨大的金属圆盘遮蔽了整片天空，一艘艘巡逻的飞船如同一群飞鸟在灰色钢铁天空下盘旋，圆盘的四个方向分别伫立着连接天地的机械柱子，撑起了这座圆形的城市基盘。

刘文柯和泰昂泰莉排在队伍里向其中一个机械柱缓缓前行。索性队伍并不长，很少有拾荒者会去9号城，因为在那里，也许在餐馆里吃个半饱就可能耗光他们的所有积蓄。

刘文柯三人通过了守卫的盘查，经过机械住内部的光梯进入了9号穹顶之城。

刚刚从站台走出，吵杂的声音如同风暴一般充斥在三人耳边。目所能及之处布满一栋栋直入云霄的建筑，如同走入了一片金属组成的原始森林。

纵横交错的建筑阴影布满整座城市地表，天空赤黄的光芒只能照耀在建筑的上半部分。

整座城市黑夜与白昼并存。昏暗的的街道上灯光璀璨，五颜六色的光幕在半空中闪烁，映照在湿滑的马路上也映照在摩肩接踵的人们头顶。

一群群飞行器如同夜莺在上空穿梭，不时有违规超速的飞行器疾驰而过，解起疾风吹走了路人的帽子引来阵阵咒骂。

“哥哥，我们到了么。”泰莉趴在泰昂背上揉搓着眼睛说道。

“还没有，再等一等，弗兰阿姨应该快到了。”泰昂柔声说道。

泰莉打着哈气，睡眼惺忪的对刘文柯说道，“弗兰阿姨的饼干最好吃了，一会你一定帮我多吃点。”

刘文柯笑着说，“很遗憾，我不能陪你去了，泰昂要带我去检查检查身体。”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的病很难治的。”

“哦，好吧。”泰莉失落的答道，紧接着她大声对刘文柯说，“你放心，这一次哥哥一定领你去最好的医院。对吧？”她拍了拍泰昂的肩膀。

“嗯。”泰昂僵硬地点了点头。

这时，一艘橙黄相间的椭圆形飞行器停在了三人面前。

“嘿，泰莉，你想我了么？”一个40岁左右的妇女大开了飞行器的天窗，“快上来吧。”

“弗兰阿姨。”泰莉甜甜的打招呼，她从泰昂身上爬下来小跑着向飞行器。

“谁最爱吃甘草饼干。”弗兰抱起泰莉举到半空。

“泰莉，是泰莉。”泰莉高兴的喊道。

“那好，我们出发去吃饼干。”弗兰温柔的笑着将泰莉轻轻放进飞行器后座，随后冲着泰昂挥了挥手。

“泰莉，要听话。”泰昂说道。

“知道了。”

“明早我去接你。”

“知道了知道了，哥哥，你真啰嗦。”

泰莉做了个鬼脸，随后转身对刘文柯挥了挥手。

如同蜜蜂一般的飞行器在刘文柯的目送下缓缓升空，随后加入了川流不息的钢铁洪流之中。

“弗兰是泰莉的主治医师。”泰昂说道。

刘文柯遥望着飞船消失的方向说道。“她看起来很喜欢泰莉。”

“或许吧。”泰昂不置可否地说道。

“现在，我们去哪。”刘文柯问道。

“再等一等。”

刘文柯和泰昂静静站立在光梯站台前，一个身穿蓝色西服的男人从一旁的广场铁椅上站起身，走到了泰昂面前。

“最近你来的太频繁了，泰昂。”男人说道。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泰昂的态度让刘文柯感到惊奇，这个脾气暴躁的男人此时弓着后背态度谦卑。

男人瞥了一眼泰昂露出的银色机械手掌，“我倒是没什么，但是弗兰医师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帮你照顾小孩。”

“实在抱歉。”泰昂低头说道。

“你知道么？现在什么都在涨价，就连那个卖饼干的小店价格都翻了一倍。”男人说道“一直这样可不行，弗兰医师可有很多病人在等着呢，那可是一棵棵会走路的摇钱树。”

“是，是，我知道。”泰昂一边应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皮袋塞到男人的手里。

“这是泰莉的前期治疗费，多出来的是辛苦费，剩下手术费我会马上凑齐。”

男人颠了颠钱袋，随后如同变魔术一般，钱袋从他的手里凭空消失了。他笑着说道“你还是那么客气，泰昂。你可是我们的老客户了，但是有一点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你，手术费涨价了，毕竟人造躯体的价格在飞涨，我们也很为难。”

“是是是，我一定马上凑齐。”泰昂低头皱眉说道。在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的承诺中男人狐疑的撇着嘴消失在了人海里。

呼，泰昂抬起头吐出一口气，紧握的双拳看在刘文柯眼里，似乎要捏死手掌心里的空气。

“我们走吧。”泰昂声音沙哑的说道。

刘文柯默默跟在泰昂身后向城市中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