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江城,火葬场,炉前观察厅。
目送着父亲的尸体被送入熔炉,蒋昀已是半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悲伤痛苦过后,他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父亲去世,母亲重伤昏迷在床,状况很不稳定,随时可能死亡。以后的日子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不会再有人给他做饭,不会再有人给他添置新衣,不会再有人为这个家操心柴米油盐,不会再有人在看电视的时候与他分享看到的逗趣桥段,不会再有人关心他的学校生活,不会再有人叮嘱他路上小心,不会再听见主卧里的抱怨,不会再看见两个人拌嘴后的重归于好……一切都不会再有了……
回不去了。
过往的片段一一在他脑海里浮现,原本习以为常的到现在都成了美好的回忆,但这美好又很快一转为利刃了,结结实实地扎在他的心口,一刀又一刀。
他很想回到噩梦开始的那天,在早上,饭桌上,不再和母亲相对无言,他想和和母亲说好多好多话,然后走进主卧,叫起父亲,对他说好多好多话,对他们说一句从未说过的“我爱你”,给他们一个自初中起便从未有过的拥抱……
可这世上买不到后悔药。
……
……
火葬场外一千米处。
柯淮手中紧握着一把通体雪白的长刀,目光谨慎地盯着眼前的女孩。
这女孩一袭酒红色蓬裙,五官精致,淡红的唇峰之上靠鼻处长着一颗小痣。她并没有看眼前的柯淮,而是望向远处的火葬场。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
“谢谢你。”
这句话是对着柯淮说的。
柯淮不由一愣,但手中的刀却没有放松分毫。
“谢谢你能陪在他身边,他需要你的保护,谢谢你。”
话音落下,女孩的身影渐渐消失,只留下柯淮一人站在原地发呆。
“她到底是谁……”
……
……
是夜,江城,晨光小区。
整个屋子始终笼罩在一片阴郁中,蒋昀坐在沙发上,低头抚摩着父亲生前留下的钢笔,身边坐着柯淮。
“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他低声说。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问柯淮。
柯淮只说了四个字:“随心而动。”
蒋昀低笑了一声,“我现在想做的就两件事,救起我的母亲,还有……报仇,可这仇该向谁去报我都不知道……”
“还记得在古宅我们曾遇到过的那两个怨鬼吗?杀死他们的力量,是在十年前出现的,那力量所化的双指怪物虽然被贺一所斩杀,但起码留下了时间这一线索,我们可以从十年前的一些事件开始入手。”
蒋昀抬起头,眼中带着些疑惑。这样做无异同大海捞针,况且柯淮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十年前的事件之间就一定有关联呢?
柯淮苦笑一声,道:“因为我就是在十年前被神明所抛弃的。十年前发生了很多事,这些事迫使神明做出选择,不得不抛弃我们这些孩子。其中发生的很多事情到现在都已经成为了禁忌,无人敢探,无人敢提。就连我也不知道多少。”
“先前我去那古宅也是听说那里有我想要的东西才去的,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怨鬼作祟,到了那我才知道,那里发生的事情也和十年前的秘辛有关。始作俑者虽然不详,但是一定和害你的那东西有着关联。”
“十年过去了,神明又开始孕育新的孩子,而你又偏偏在这时遭到了暗算,这就是证明。”
“那我们现在就动身……”蒋昀站起身,将钢笔揣进了兜里。
柯淮也站起身,道:“我们得先去趟贺一那,从那天他对双指怪物说的话来看,他应该知道些什么……”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对蒋昀说:“那两把菜刀,你以后要随身带着,上面沾染了月光的灵气,已经是两把灵兵了,精心保管,它们以后会帮你大忙的。”
蒋昀点点头,走到厨房,又将原先的那两把菜刀抽了出来。
“放包里吧,拎着菜刀上街,会吓到人的。”
……
……
这一路上他们并没有叫车,而是徒步走过去,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二人走到了一家地势偏僻的桌游主题馆前。
主题馆的上方,斜挂着两块褐色木牌,一大一小。
一个大大的“七天”,刷在了大的那块木牌上,而那块小的木牌上则挤着三个字:疯人院。
两块木牌上的字都是用白色油漆刷上去的——是那种让人一看就很不舒服的颜色与字体。
像是某些恐怖电影或游戏中出现的粗犷血字,或是某个有着病态审美的疯子拿着个掉了不知多少毛的油漆刷随意勾勒出的葬礼挽联。
屋里黑着灯,不过借着手机照明的亮光可以看到,门口挂着一个“OPEN”的牌子。
“他原来是干这个的啊……”蒋昀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屋内的灯忽然亮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陡然出现在玻璃门后,满面微笑地看着他们。
“就两个人吗?我这可没有两个人的项目,还是两个男人。”
柯淮摆摆手,道:“我们这次来是有正事要问你的……”
贺一微笑着打断他:“这个不着急,先来一场游戏放松一下。很快就又有几个客人来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十个人,你们可以跟他们拼桌,我可以给你们免票钱,但是有一点,不能使用异能哦。”
蒋昀现在哪还有心思玩什么游戏,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可想到几天前贺一轻松虐杀那双指怪物的一幕,便就又将刚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此时贺一又看向蒋昀,声音放低道:“小朋友,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异能是什么吗?完成这场游戏,你就会有答案了,说不定,还能找到救你母亲的方法呢……”
听到这里,蒋昀立马来了精神:“好,什么游戏?”
“十二个人的话,来一场狼人杀如何?”
话音落下,自远处走来了十个人,服装各异,看样子,像是一帮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