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牡丹妈妈身边已经又换了另一位姑娘开始竞价。
牡丹楼中人声鼎沸,酒气熏人。
莲心的身子半缩在林公子的后侧,无助无辜又可怜。只等那爱慕她的年轻公子从家里拿到钱财,就可以护她这短暂安宁了。
三百两,对于普通伎子来说,已然算是天价。哪怕是看在钱的份上,牡丹妈妈也绝不会让莲心再去接别的客人了。
至于这份维护能维持多久……
那就全看林公子舍不舍得花钱了。
“当初没能杀了她,真是我的罪过。”
我在心里对白宣说道。
似莲心这般女子,天生少情少同理,心思缜密却又善做伪装……倘若当初在村子里,春燕能有她两分决断和狠辣,我如今焉能再走出村子?
白宣也拧起了眉头。
“似这等女子,还没能学得道法就已经能面不改色的沾染这么多人命……虽说确实没有天赋,可倘若她还有其他符纸呢?”
身为伎子,她日后能接触的人,恐怕要比在周府多的多了。
那么……
“杀了她吧。”
白宣轻飘飘说道。
“我的小新娘,心思只需要放在我和一些能让她开心的事情上就好了。不必跟这等肮脏之人纠缠。”
“既然深深厌恶,而对方也确实冤孽深重,那还犹豫什么?”
“直接杀了吧。”
他说这句话时轻描淡写,像极了平日里承诺“下次再来”。
我一时有些卡壳。
莲心所作的孽,说句千刀万剐也是活该。
只是……要我来亲手将她杀死,这……
“没关系。”白宣善解人意极了:“我知道小新娘你天生柔善,之前在家连鸡都没杀过的,如今一路奔波,倒着实委屈你来克服了。”
其实我并未觉得委屈,反而自认识了他们才彻底看清楚这个世界。
此刻,白宣却教着我:
“小新娘,我知道你做事总想留一分余地。又因为自己学了些本事,因此不敢轻易伤人,唯恐习惯这种处理方式,日后也会越发没有底线。”
我沉默下来,白宣恰恰说在我的心坎上。
这段时日,随着我每日学习,我想的事也越来越多。
从春燕再到一路行来,碰到的每一个人或非人,哪怕是那村子中生鬼婴的恶毒老道,他在一开始刚学习道术时,就已经这么坏了吗?
还是慢慢成长以后,欲壑难填,这才慢慢丧失了人性?
我怕的不是杀人。
似莲心这种人,死有余辜。
我怕的是,当我一步步习惯这样强者为尊的生活后……
“小新娘。”
白宣的声音在此刻又低又柔,蕴藏着无数的缱绻:
“别怕,有我在。”
“更何况,若是杀个人都会渐渐丧失底线,那这底线未免也太没用了。”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此刻听了这话,却自我的胸腔处生出一丝暖意来——
“想想看,中元那晚,画皮鬼自恃美貌,说出的话着实叫你和云浮公主不开心了吧?”
“那又岂止是不开心的,分明是挑拨离间,故意刺激。”
“小新娘,你再想想,白骨将军是如何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