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那男人一把抓住了幼童焦黑的胳膊放进嘴里,大口大口的撕咬起来。
干巴的皮肉被撕扯,孩童的碎骨被咬的喀吧作响,莲心就站在一旁看着她,依然安稳。
天黑了,男人也终于吃饱了。
他倚靠在石头上,面前莲心生起了一堆篝火。
“小丫头,你确实与我有恩。说吧,想要我怎么报答?”
“想要在有钱人家里享福?还是要数不清的金银财宝,锦衣玉食?又或者……以后越长越漂亮?”
莲心想了许久,这才问道:“我不能都要吗?”
那男人一愣,而后朗声笑起来:
“哈哈哈!!!怪道你与我有缘,这性子……若非你着实没有半分天赋倒合该是我的徒弟!”
“好好好,就依你所言,都给你。”
“只不过什么好处都要,那就什么好处都要打个折扣了。”
“我送你进大户人家,但不一定是做小姐。给你数不清的金银财宝锦衣玉食,但你自己要把握机会。你会越长越漂亮,但成不了倾国倾城的美人,倒可以比一般女子好看。”
他笑意深深:“怎么样?如此报答,可还满意?”
莲心抿起嘴来,而后轻轻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彩。
但踟蹰片刻,她仍是不甘心的问道:“你说的天赋,我没有吗?”
那男人哼笑一声:“小丫头,做人可不能太贪。你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智,已然是万中无一了。若还有这玄学天赋……日后作下孽来,我少不得要担一份因果的!”
“作孽?因果?”
她喃喃着,而后又似天真的问道:“那你能看到我做过什么吗?”
那男人的眼神盯着她,神情是说不出的讥诮和微妙:“你说呢?”
莲心却又愣住,良久,她才问道:“那……是不是别的人也可以看出我做什么,不能藏起来吗?”
“呵,好有本事的小丫头!”
那男人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藏,自然是可以藏的。只是你这一饭之恩,所求的也太多了——不若这样,接下来这段时日,你挑些我看中的童儿收拾好……直到我伤势恢复。”
“倘若做得好,我再赐你几张灵符,日后就再无什么担忧的了。”
……
画面中的场景飞速流转,不知过了多少,只见这一片干涸荒原上出现了长长的一条商队。
被护卫们严防死守的马车上,帘子被掀开,露出了幼童玉雪可爱的脸。
莲心在山丘后头痴痴凝望着那个队伍,而身侧气色越发自然的男人勾起唇角:
“怎么,瞧上这户人家了?”
莲心转过头,抿唇一笑。
那男人却点点头:“倒是眼光不错。不过得靠你自己争取了,让我瞧瞧你的手段。”
商队停了下来。
身材壮硕的护卫们严肃着一张脸,给这群饥饿到已然没有理智的灾民施粥。
莲心却没有去。
她只是小心翼翼的站在马车窗户恰巧能看到的位置,穿着褴褛的衣衫,怯生生的站在那里,满脸渴望与胆怯。
商队中的管事看到了她的样子,此刻不由心中叹息:
“这小丫头能活到如今,倒真是命大。”
那小小孩童则恳求着家人:“她好可怜……是没有父母家人吗?那我们带她一起走吧。”
“她长得这样瘦弱,留在这里也争抢不过那些人。”
为首的护卫听了吩咐,皱了皱眉头:“公子,请看远处那一队被我们隔开的壮年男人,恐怕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不必给这些人施粥。”
“倒是这小姑娘,小小年纪,却跟那些人有些仿佛似的……”
他总觉得哪里有古怪。
可究竟是哪里,又说不明白。
最终在自家少爷的恳求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
莲心的过往我已看得一清二楚,那她又是怎么逃过周府的惩罚,安安稳稳进入牡丹楼的呢?
我闭上眼睛,略缓了缓。
下一刻,只见眼前是一片昏暗的简陋马车,车门窗户被黄铜锁紧紧锁住。
莲心缩在门边儿,门外,有人正焦急地呼唤着她:
“莲心!莲心!”
来的是个年轻姑娘,她脸色苍白,神情焦急:“你到底做了什么措施?怎么陈管事要将你关起来?”
“我听管事说等到了永和城,还要杖责——”
“莲心,若是犯了错,你好好恳求公子,求公子宽恕啊!咱们为人奴婢的,安安分分做自己的事便好,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她压低声音:“这黄铜锁是之前锁箱子的,我恰巧有钥匙,莲心,今夜子时我来给你送些吃的……你可千万不要有偷跑的心思。咱们这等女子,若是拿不出户籍文书,出门便要被人卖到下贱地方……”
莲心默不作声。
而等到入夜时分,车厢果然传来隐约响动。
外头的好姐妹正在小声呼唤着她,而莲心却将手伸进脖颈,摸出了一个老旧的荷包。
荷包里,是同样陈旧的一张符纸。
“莲叶,我们是好姐妹是不是?”
“你是不是关糊涂了?自然是啊。”
“那……假如我受了痛苦,你会不会恨不得以身相代?”
“傻丫头,那是自然。我们都是大旱时被带进府中,这么多年相依为命……”
昏暗的车厢中,年轻的婢女小心的从怀中掏出一包点心:
“你把陈管事气坏了,他看管的特别严密,若不是公子突然有事传唤,我还进不来呢。”
下一刻,莲心却突然将符纸按在了她的后背,那叫莲叶的婢女昏昏沉沉,瞬间便软倒下去。
“好莲叶,这可是你说的,若我有痛苦,你会以身相代。”
……
画卷缓缓消失,眼前再次出现牡丹楼里一派歌舞升平的模样。
莲心已然站在了林公子的身侧。
她的神情仍如幼时那样怯怯的,仿佛随时都要被欺负,惹人怜惜。
我收回目光,身侧,绿容仍旧担心的看着我:
“你突然呆呆坐在这里,脸色很难看,是要怎样探查呢?”
我盯着台上:“已经看过了——绿容,你见过天生恶种吗?”
绿容一愣,而后紧紧皱起眉头:“她……是杀了人吗?”
我摇了摇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