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台市是华国最繁华的沿海城市之一,可能跟上世纪的信仰风暴有关,尚台的人们总是向往外面的世界,而尚台之外的年轻人则总是向往尚台。
无数人相约聚集到这里来,然后慢慢变成城市发展的一颗螺丝钉,它怀揣着新一代人的梦想。
二十四年前陈宪强在一个小巷子里做投资发了财,凭借自己的那一小瓢文化,他很快脱离了自己的圈子,不再和以前的文盲朋友们联系,一心一意做起了投资生意。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
人都是工具,利用完就丢。
发财后的他跻身在尚台的高层社会中,再后来他在宴会里认识了林暮,口才尚佳的陈宪强很快和林暮相恋了。
生下陈旭之后他们在市中心买了一套房,直到陈旭上初中都是在那里生活的,只是没有林暮。
陈旭和桜雪站在一栋高大的写字楼下面。
“旭君,我知道伯父很有钱,只是没想到你们以前住的房子就这么气派啊!”
桜雪舔着冰淇淋抬头望着眼前的写字楼。
今天太阳很大,陈旭挤着眼睛看向写字楼顶端。
“啊这,桜雪,房子没了,这是新盖的。”
他露出个尴尬的笑容。
“旭哥的房子没了,怎么还笑得出来呢。”
桜雪满脸的不高兴。
“没事的,小雪,其实也只是寻求个安慰罢了,老实说我一直对家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毕竟我的家庭......你也是知道的。”陈旭说,“基于这些,其实没找着以前的房子也挺好的,也勾不出什么回忆来。”
陈旭拍拍桜雪肩膀。两人注视着这尊庞然大物,快要到正午了,太阳攀到半边天上,在写字楼背后投下一块巨大的阴影。
“走吧小雪,你手头还有一大笔日元现金没兑换,我们去银行一趟。”
陈旭搓了下鼻子。
桜雪点头,跟在他后面。
中央银行离他们不远,两人一路上打趣。
陈旭许久没有回国,尚台市的一些路段几乎忘掉,他们听着手机导航的声音,很快到了银行。
尚台佑华中央银行算是国内金融行业的巨头了,市值甚至超过了国营银行在国际上排上了号。
两人踏着鎏金的地砖进了大厅。
晃眼的金色刺痛着陈旭的眼球,纸醉金迷,是强烈的资本颜色冲刷着这里的桌子、椅子、玻璃,还有人。他们来的这所神佑银行算得上是尚台最豪华的一个分行了,进门接踵的鎏金地砖外是空旷的等待大厅,大厅顶端垂下一座华丽臃肿的吊灯,暖色的光芒从每颗水晶LED中射出,印在纯白大理石做的墙砖上,整个大厅都明亮的刺眼;走过大厅则是效仿米国银行的业务区构造,庞大的区域中心位置是一排窗口,窗口玻璃后面是一个个柜员,而散落在周围的则是VIP雅座,名牌沙发搭配上雕花的茶几,这里是接待贵客的地方。
不愧是私营企业。
在这里做业务的人大多是尚台的精英人士,他们个个趾高气昂,言语中不再带有尚台本地的口音,反而夹杂着一些不伦不类的英伦词汇,谈话声散落在这奢侈的大厅,像一座硕大的礼堂。
谁能想到声色犬马的空间和外面世界居然只隔了一道门。
桜雪从包里拿出一叠钞票放在柜台上。
“麻烦帮忙兑换一下。”
陈旭对柜员说。
柜员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移开看电脑的眼睛,他瞟了一眼桜雪好像发现了什么,然后微笑着埋头点钞。
“这么多日元现金。”
柜员说。
“先生刚从日本回来吗?”
“哦,回来有一段时间了,你看看有多少。”
看了一眼时间,陈旭说。
“好的先生,还好您不是最近回来的,要不然就要被拉去隔离咯。对了啊,先生您在我行有没有开过户啊?”
陈旭思考了一下。
“应该有开过,只是后来销户了,因为去国外我把账户都移走了。”
柜员数钞票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
“那先生要不要再在本行开户呢,顺便同时开通咱们本行的高级服务,在我这里可以给您有额外福利哦,毕竟能在尚台佑华中央开户的都是您这样的达官显贵......”
桜雪看着停下手头工作的柜员,不解的盯着陈旭,他赶紧摆手。
“不用了,哈哈,真的,暂时不需要。”
被果断拒绝的柜员收起阿谀的笑容,于是面无表情的拿起日元继续点数,只是速度更慢了。
陈旭撇了撇嘴,背靠在柜面骂了一声。
“真TM势利眼。”
柜员依旧在点钞,银行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
听到动静的人都往外看去。
也许是车祸吧,尚台市的人们总是行色匆匆的,不管是开车还是走路,总是行色匆匆的。
是车祸吗?
银行里的人们纷纷伸长了脖子往外眺望。
有几个人走近了,原来是运钞的人啊。
富人们失望的摇头,想着今天是没戏看喽,长久混迹于精英社会的他们还保持着普通百姓的特点——看热闹。
运钞的人有些异常,他们从正门进来,按照佑华的规定,运钞票的人应该走侧门员工通道的。
他们手中庞大的包袱被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陈旭收起手机看向门口,他们绝不是银行的人。
“M的,都给老子蹲下!”
粗鲁的吼声惊动了周围的富人们,他们如同惊弓之鸟一样从座位上站起来。
所谓的运钞的工作人员是四个带着器械的面具匪徒。
这还真是华国罕有的情况。
砰!
是有人开枪了,银行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们大多数都没有见过枪械,更没有听过真实的枪响,被这样的巨大噪音一惊吓,富人们就像被吓到的猫的应激反应,腿软又瘫坐在座位上。
歹徒们戴着从海报上裁下耶稣的脸做成的面具,为首的人拿着把做工并不精良的霰弹枪,能看出来是民产的,但是搭配着耶稣看起来有股暗黑笑话的既视感。
其余三人操着砍刀四散开来,把柜员和客户们驱赶到距离门口不远的空旷地带。
“所有人!搞快,在这里来蹲下。”
他们把人群中的一个人给揪了出来。
“小兔崽子你就是行长是不?”
拿枪的“耶稣”用枪托用力撞击那人的肚子,被称为行长的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被这一撞有些脱力跪在了地上。
“大哥问你话呢,你个小壁灯,听不懂是不是。”
旁边小弟操着一口浓烈的口音,伸出长刀指着行长的头。行长腾出一只手向上,示意他们停下。
“我......我是,你们要什么,别伤害我,你们要什么我都给。”
行长乞求。
“哈哈,你看这就是有钱人的样子,真窝囊!”
他们对面前的所有人发出怪笑。
“走!”
小弟催促着行长站起来,挣扎着跟小弟往银行里面走去。
陈旭安抚着桜雪,蹲在角落里观察着情况,他勉强能看到歹徒和行长两人。
行长作出一副腿瘸的模样,慢悠悠的走在歹徒前面。
他摸着大腿,不时偷瞄后面的歹徒。
银行的中轴线很长,两边则设置的柜面,中间空出来很大一片区域供两人行走。年轻的行长和歹徒拉开了一点距离,离左边的柜面越来越近。
“你要干什么,我跟你说别搞小动作哈,我一刀砍死你!”
小弟警告行长,脸上的耶稣变得皱巴巴的。
千钧一发之际,行长从右腿内侧摸出来一个扁平的物品,打火机大小。行长没有说话,拿着手中的“打火机”就对着面前的歹徒迎去。
这是辣椒水喷雾,扁平的外观设计使得使用者可以将它放在贴身衣物中,而戴着面具露出眼睛的歹徒可就惨了,被喷雾直射中眼睛,痛得跪在了地上。
行长很会把握时间,他一步就跳到了旁边柜台上,按下了上面的一个红色按钮。顿时整个厅室内警铃声大作。
其余两个小弟慌了,他们左顾右盼,像极了刚刚被吓到的顾客们。
“怎么办!我操,要坐牢了!”
“你闹你M,你慌个什么玩意儿呢。别慌!”
“兄弟,我们现在怎么办?跑?”
他们问拿枪的人。
拿枪的人摇摇头,能感觉得出来他的愤怒,他说。
“跑?不跑,你们先把这些人的钱都抢了。”
他指着陈旭一堆人。
“然后那个小壁灯,我来处理。坏人好事的玩意。”
他声音狰狞了起来,把抢扔给了小弟,自己朝着躲在柜台下面的行长走去。
陈旭掏出自己的钱包,递给了歹徒,继续死死的盯住银行里面。
“唉,小玩意儿啊,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跑吗?我看你不知道。”
他边走边说。
“我现在不是普通人了啊,当然也不怕警察,而且,上面还有人呢,我怕啥警察?”
歹徒声音越来越大声,他要全场的人都听到。
“你应该疑惑为啥我能一把就把你抓出来吧,那还不是因为我认识你,至于怎么认识的你就不必知道了”
他歇斯底里的说。
“看你这么愿意出头,我就让你真正的出出头。”
他走到行长藏身的柜台,将面具扯了下来,下面是黝黑的皮肤和饱经风霜的皱纹。
行长自知不能坐以待毙,从桌面下钻出来,拿着手头喷雾又是一顿乱射。
可惜没起作用,歹徒头歪出了一个惊人的角度,喷出来的白色烟雾从他肩膀上飞扬了去。
“嗨啊!”
他怪叫着抓住行长的脖子将他悬在半空中。
行长用力撕扯着扣住脖子的手,但竟纹丝不动,他咽喉中发出呜咽含糊不清的声音,嘴角流下行粘稠唾液,眼睛向外突出,被压迫住喉动脉后很快产生了压力性紫癜,瞳孔附近慢慢浮现斑驳的血块彼此相接,最后占领了整个眼球。
这时他的一双眼睛看起来极度恐怖,就像血液即将从他的眼眶喷涌而出,迸裂的眼球就快从头骨中哐的一声掉在地上。
人在慌乱且求生欲望强烈的时候手脚会不受控制的乱舞,这是动物的本能。
行长西服衣领的扣子因为挣扎而崩掉了几颗,他胡乱抓挠着将要置他于死地的人的脸,抓得血肉模糊,歹徒本就黝黑的脸受伤后更加混乱和丑陋,就像是火山下流淌岩浆的沟壑岩层,撕裂的皮肤就是玄武岩,浓稠的血液就是岩石下滚烫的岩浆。
他仿佛没有痛觉神经,继续面目狰狞的看着行长,继续发力掐着他的脖子,慢慢的被压迫的颈部周围血管变得紫黑,那条粗壮的血管像一条行走在皮下的长蛆,它弯曲自己邪恶又痛苦的环节变得愈发肿胀。
行长大张着嘴,企图能呼吸进一丝氧气。
哪怕是一丝也好。
陈旭捂住桜雪的眼睛咬牙看着这一切。
接下来的画面会是陈旭以及在场所有人从未见过的噩梦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