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了电话也不知是因为早上的原因还是了解到了刘航盛在船上行凶的前因后果,懒得再去寻思那些头疼的事,干脆把连接装置套在脑袋上,“差不多了吧。”
“猛哥,我总感觉你早上的精神状态怪怪的,”程颖帮我贴着胸前的电极片,“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这是什么脑回路能想到那上面去,“跟那没关系,”我靠在椅子上,“我连接过程中不要让任何无关人等接近病房,”说着闭上眼睛,“小齐,动手吧。”
“准备完成,计时三十分钟,开始连接!”一阵熟悉的白光洒下,伴随着那股漂浮感,我又回到了那艘船上。
我撑着地面爬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地上的水湾浸透,渗着森森的寒意。看样子我是在船舱里,周围的墙壁上确实如方智明所说,溅满了血液,甚至染红了地上的水湾。
我之前一直很疑惑,为什么这个刘航盛可以在沉幻症中坚持几个月之久,除他之外的沉幻症患者最多也只会在梦中沉沦五十多天,随后就会失去生命体征,在梦中消逝,唯独刘航盛是个例外。现在想想,很有可能他在梦里占据了绝对的主导权。
梦说白了就是人在睡眠中潜意识带来的景象,与造梦者的所见所闻息息相关,噩梦也是如此。换句话说,患上沉幻症的人都是在自己吓自己,甚至到最后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唯独这个刘航盛不一样,我没有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任何恐惧,或许他也明白自己做的事难逃一死,自然也没什么可怕的。
要是每个得了沉幻症的人都会这么想,那这个病症就不会这么麻烦了。可是沉幻症正是人的心中恐惧所化,人真的可以克服心中的恐惧吗?
我抬起已经被水湾冰的有些僵硬的脚,向里面走着。两侧的房间都小得可怜,看德行我这个体格进去横着躺在地上就能把地面铺满。但这些房间里恰恰摆着三层床,床铺里乱糟糟的,里面都窝着一湾血,看样子有些时间了,已经呈现凝固的深红色了。
我可以想象到,那些肿胀的尸体躺在这上面,就像是人一样的在休息,随后刘航盛蹿了进来,用手里的利器疯狂的刺着那些本就不再跳动的胸膛,用以宣泄自己的愤怒。
这些尸体的形象我也不用多说了,它们应该只是在刘航盛的意识下模仿着那些船员的工作习惯,在甲板上游荡就是模拟着日常的捕鱼工作,只不过因为因为这是一艘货轮而使得行动显得很是怪异。加上刘航盛不断地对这些尸体进行“杀戮”,才会有我刚刚进入到梦里时看到的那骇人的场面。
我回忆着老教授在闲暇时教过我们的道理,“如果你们真的要做这一行的话,记住唯一可以信的只有你们眼下的这具躺在解剖台上的躯壳,只有它说的话才是真的。”
“听不懂,”我身后有几个学生嬉笑着,并没有当回事。
“你们会明白的,其他人的话一概都不要相信。”
我现在突然明白了老教授的说法,原来他早就看透了人心。
我站在冰库前,里面还在不停地向外涌着脏水,却是腥臭刺鼻。我记得方智明说过,冰库里什么都没有,但在我眼里却不是这样,大开的冰库里堆满了被刨去内脏剜去双眼的鱼,我能看见有白色的米粒大小的虫子在其中翻动。
这里的温度应该不足以滋生蛆虫才对,不过沉幻症也不能以现实中的常理来衡量,这应该是表现了刘航盛心里的一些想法,比如说厌恶。
我看得有些恶心,正准备离去却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刚才的眼睛似乎扫过了一只埋在死鱼中的人手。
那确实是一只人手,我站在冷库前,只觉得刺骨的冰寒。那只手上满是老茧,裹满了鱼身上的粘稠物质,只是堪堪的露出了手背和几根手指。
妈的,我不信死得都生了虫的鱼还能跳起来咬我。我咬紧牙关,迈脚走进了冷库里。
这里比外面还要冷上许多,我可以很清楚的看见自己呼出的水汽。因为我身上基本上属于湿透了,身边的寒意犹如一双巨手将我死死的握住,我整个身体都在不住地打着寒颤。
不过我脚下的死鱼中,那些在其中翻滚着的虫子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很是活泛的在上面进进出出。
我忍着充斥着鼻腔中的腥臭味与已经有些失去知觉的身体,伸出抖个不停的手扒着面前有如冰块的死鱼堆。果然,下面埋着一个人,看样子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胡子都已经花白了,头发基本也掉光了,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死鱼堆之中,没有一丝还能活动的迹象。
老人的外貌我可以很清晰的分辨出来,完全没有和那些尸体一样的蜡化现象。
这就是刘航盛的爷爷,我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那手上的老茧大概就是拉渔网或者是从事其他捕鱼相干的工作留下来的,因为我在刘航盛的手上相同的位置也看到了老茧。
把爷爷埋在了自己的梦里吗,我顾不得手上的腥臭,揉了揉已经冻得没有知觉的脸,回身想要离开,却发现冰库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