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元同捡起我丢在病床上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点上,深吸了一口立刻露出了陶醉的表情,“你们知道我有多久没有抽过烟了吗?”
我们都没有说话,这明显就不是一个疑问句。
“从年初我的公司破产开始,我就再也没有尝过烟草的味道。”他苦笑一声,将他这近一年来的痛苦化作语言缓缓地向我们道来。
英丰外贸在最开始其实只有丰元同和文远两个人,两人还是大学期间的校友。在上学时文远就向丰元同说过合伙开公司的想法,并且把公司的位置拟定在文员的老家,也就是齐格勒这里。
丰元同明白,一旦毕业之后这么走出去,最好的情况也只是在一个二三线的城市里当个小职员,那一辈子基本上就陷在那里了。所以他干脆和文远一拍即合,在毕业后来到了齐格勒这座小的不能再小的城市,梦想也自这里开始。
最开始的几年相当苦,没人没钱。他们两个借遍了家里的亲戚,又在城里贴满了招聘启示,累死累活的匀了一片地下来,用家里支援的钱盖起了英丰外贸。
事业的成功光靠努力并不够,还需要一点点气运。也许真的是文远的眼光独到,几年后国家重点扶持边境城市,齐格勒成了首要之选,他的公司也因此有了规模,他们也顺理成章的发了财。
然而事情就是在那时候开始走下坡路的。兄弟有苦可以一起吃,但有钱绝对不能一起赚,这是有道理的。当把金钱和人心放在天平的两段,孰重孰轻自然显而易见。
因为公司起步的那段时间里,丰元同从跑业务到做宣传,从谈合同到借贷款他都出过力,自然也是比较收推崇的领导者。至于文远,用丰元同的话说,就是他也明白自己比不过,干脆要了一个空职,每天上班也就是养养花玩玩电脑逗逗鸟,凡公司要事他也不怎么参与。
在当时的丰元同看来,这没什么问题。毕竟文远是自愿的,并且给了职位,也没有不让他参与公司要事,这些都是他自己选择的,并且他还给丰元同介绍了自己的朋友,蒋惠英。
“在之前他们就认识?”云星彤打断了丰元同的话。
“对,”丰元同惬意的吸着烟,不知不觉一盒已经少了一半,小齐也闪了很远,“知道我为什么不会信他们背着我整这些嘛,”他的表情很是自嘲,“文远那畜生说英子是他表妹。”
原来如此,毕竟是一起白手起家的兄弟,大风大雨一起走过来的,他根本不会去考虑文远说的话是不是假的。
“嘶——”小齐站得很远,我还是能听见她倒吸凉气的声音。
丰元同没有顾及我们,他接着说了下去。两人当时一见钟情,过了年就结了婚,丰元同也把蒋惠英安在公司的人事部里,那里基本上也没什么事,顶多招个入职打个离职,况且人事部里还有着不少人,也不会出什么事情。换句话说,蒋惠英每天去露个脸就行,她也和文远一样,挂了个空职罢了。
然而没过多长时间,公司里就传出来了流言蜚语,说是人事部经理和副总经理搞在了一起。风声传到了丰元同的耳朵里,他自然是不会信的,因为他信的是文远,和他一起吃过苦的兄弟。
又过了几年,公司的财务大不如前。齐格勒虽是边境城市,可挨着的国家实在是有些贫穷。国家扶持的劲头一过,英丰外贸短暂的辉煌犹如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会熄灭。
不过丰元同还抱着一丝希望,毕竟自己是白手起家的,之前的那段时间比这时候苦得多,咬咬牙撑过这段时期兴许就有好转,于是他以自己个人的名义贷了款。
“为什么不是公司的名义呢,”云星彤听出了端倪,“以公司名义贷款的话那就是所有责任人都有份的,文远也会偿还一定的债务。”
丰元同摇着头,“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以个人名义贷的款。那时候文远根本不管公司的事情,我也没有理由让他背负这笔债务。”
云星彤望了望我,没有再开口。
“有了钱结果还是没有起色对吧,”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丰元同夹着烟的手抹了一把眼睛,“对,英丰外贸没有顶住。最后一笔钱我外汇给了英子,有了这笔钱我就不愁不能东山再起。”
之后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蒋惠英在出国取钱却一去不回直接杳无音信了,顺带着文远也离开了丰元同。
“她会回来的,”丰元同满脸痛苦,“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或许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毕竟这笔钱来路不明。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火车站等着她,只要她回来,我就会知道。”
我不清楚该怎么形容面前这个饱经沧桑的男人,该说他傻呢还是痴呢,明明报警就可以解决的问题,结果却变成这样。
“你也不能随时守在火车站出口吧,”小齐扇着烟雾不停地咳着,“你怎么能确定蒋惠英有没有回来。”
丰元同从烟盒里抽出最后一支烟,单手把烟盒捏在手心里,另一只手颤抖着点燃嘴里的烟卷。
那只是他的希望而已,他只要告诉自己不会错过,他就有力气继续等下去。
“你看见蒋惠英和文远的当天,你们说了什么?”云星彤开口问道,她一直对当天发生了什么很是不解。
丰元同拿着打火机的手猛然僵住,那应该是他最不愿提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