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我带着小齐方智明还有云星彤又一次来到了医院。这次我同样没有叫李胖子,他也不负众望的仍在会周公,昨天对我做出的承诺估计都跟着晚饭消化了。
“苏组长,各位,”我们到病房时正赶上倪卿虹对病人做着日常检查,“病人这里情绪还算稳定,并没有出现脑波的异常波动……”
娘的,来的真不是时候,“那个倪医生啊,这里就给我就好了。”
“我知道,但我还是要向你们交接一下病人的情况……”她话说到一半却被方智明的脸吸引了注意力,“方博士,我昨天听你说的你这伤不严重的,怎么今天看上去这么夸张?”
还用说,他脸上有着几处擦伤,从那么高的楼上跳下来就算有气垫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再加上在夜总会里被揍得没个人样,这段时间脸上都贴着纱布。之前都是程颖给他包扎的看上去还是那么回事,等他自己换药的时候为了图省事直接给头上缠了个囫囵,像是一个剥了皮的洋芋,小齐在来的路上一直拿方智明打趣,现在才消停了一些。
“哦,我就是简单的包了两下,确实不严重。”方智明摸了摸脸,似乎还是戳到了痛处咧了咧嘴。
“脸上可是重中之重,一旦处理不好就会留疤的,”倪卿虹作为医生对这方面很在意也是自然,“要不我给你涂点药?”
好机会!“那就劳烦倪医生了,”我直接替方智明回答了,“我们组里的医生家里有事告假了,结果他们连这点小伤也处理不好,”我轻推了方智明一把,“小方就劳倪医生帮忙照顾了。”
“哪里的话苏组长,”倪卿虹也没追究我话里的意思,“方博士跟我来。”
方智明即使脸上裹满了纱布也遮不住他那苦逼的表情。
“诶,”小齐看着方智明走远才反应过来,“不就是换药吗,我也行啊,干嘛让方木头跟那个女医生去啊,”她说着就想要追出去但是被我一把拉回来。
“你现在才想着这码事啊,”我照着她脑门轻弹了下,“来的时候还一直拿他的脸打趣呢你忘了,多少小方脸上挂了伤也是因为护着你,上药那时候你怎么不早说啊?”
“他也没问我啊,”小齐来了劲,“他要是跟我说我不会帮他做嘛。”
“得了啊,就是换个药而已,”我上前检查了一番丰元同,“醋坛子翻了我这都能闻着味了,要不你去搞定倪医生那个话篓子?”
小齐听我这么说瞬间就蔫了,嘟着嘴泪眼汪汪的看着云星彤。
“我觉得猛哥说的没错,”云星彤抽动了两下嘴角,似乎是在忍着笑。
“星彤!”小齐惨叫一声,“要是小颖在,肯定会向着我的。”
“行了,闹够了没,”我把一边的折叠床展开,“你要是想跟去就去吧,怎么说连接器我也会用,别因为这点鸡毛蒜皮耽误了齐大小姐的终身大事。”
小齐了解我,知道我这么说肯定是要发火了,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我这里还有工作呢,谁管那根方木头。”
“知道就快点动手,”我贴着电极片,云星彤上前来帮我带着脑部连接装置。
“哦,”小齐应了一声,简简单单的一个字里包含了万千情绪,但无可奈何还是站在连接器前敲着键盘。
我躺到简易的折叠床上闭上眼睛,“开始吧。”
“准备完成,计时三十分钟,连接开始。”一瞬间白色如同海洋一般将我淹没,刺得我睁不开眼睛。但即使我紧闭着双眼,夺目的白依旧充斥在我的眼前不曾消散分毫。
“呼啊,”我大口的喘着,双手撑着地面,感受着一阵又一阵的颤动,看来依旧在那辆载满噩梦的列车上。
昨天晚上我想了很多,从最开始的来自佟阳的一句话,“他和一般的乞丐不太一样,那些酒瓶子废报纸啥的他都不要,只是拿着一个碗在那里蹲着,”从这里依旧能看出来丰元同还没有放下身段。之前一个公司的老板虽说不是锦衣富食咳从没有因为吃穿发愁过,到现在的留宿街头,几个纸板支撑起的家,他手里握着的破碗是仅存的倔强。
他不出声,当做自己没有在乞讨;他不要钱以外的东西,即使那是被其他乞讨者视若珍宝的饮料瓶和旧报纸,认为自己和那些人是有区别的;他仅仅用几张厚纸板就搭好了自己的家,明明在公园里很常有的树枝却没有利用到,因为在他的家里没有这些突兀的东西。
他依旧对生活充满希望,直至那天跌入了噩梦里。
镜子的两面我也考虑过,方智明的想法给了我很重要的启示。他说镜子里的怪物是正常的,而我在他们眼里缺不正常。其实换一种看法,镜子里的都是人类,只不过是丰元同眼里的人类。
丰元同作为一家公司的老板,首先说出的话肯定是有权威的,下面的人自然都会听从。不过这些也只是浮于表面的,底层打工者对于上层的领导者永远不会站在一个平等的位置,自然也会滋生不满。但最关键的冲突还是蒋惠英和文远的事,即使丰元同铁了心的不当回事,公司里的留言碎语都足以让他对公司里的这些打工者厌恶。
不过说到底这些也只是内在的,他需要维持现在的生活,就需要这些人给他卖命。可是很快这个微妙的平衡就被打破了,这是迟早的事,心存异则必亡。
但丰元同没想到的是,一瞬间所有的人全部都离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