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一个扣着盖子的马桶上,周围是白色木胶板围成的隔间。头顶淡黄色的灯光撒了下来,隐隐约约能听到类似于广播里的声音,是那种很是舒缓的音乐。看样子我是在一家大概是商场一样的地方,我扶着脑袋推开了门,入眼的是一个正常的商用卫生间。
我走到盥洗池前,借着面前的镜子打量自己。是我自己没错,没被套上什么别的角色,但是只有一点让我觉得很是怪异,镜子里的我始终是在笑,但是我很清楚,我现在的脸肯定是像苦瓜一样。
“哗啦,”一侧的隔间里传来了冲水声,透过镜子看到一个隔间的门缓缓被打开。会出来什么?满身鲜血的人?还是满口獠牙丑陋的怪物?或者什么都没有,只是为了搞气氛?
结果和我想的不太一样,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站在我身边洗着手。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转过头对我微笑了下。
他的样子我熟的不能再熟了,他就是何跃文,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以他的身份,这幅着装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我感觉他想要表达什么。
“这里冷气开的太足了。”有了之前种种的教训,又鉴于他的精神状态,我不打算先暴露自己的身份和目的,随便先找个话题开始套近乎。
男人没有说话,脸上依旧带着微笑洗着手,手已经被他自己搓的通红,就算这样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
“喂,你没事吧。”我拉住他的手,他用指甲扣着自己的手背,有的地方已经渗出了丝丝鲜血,和手上未干的水融在了一起。
淡淡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笼上了一层我看不清的阴霾。我只能看见他的嘴依旧是弯着,推开了我,一言不发的走出卫生间。
他的笑,和镜子里的我一样,嘴角向上弯着,显得生硬且刻板并带着几分诡异。娘的,有什么弯弯绕不能直接来,还要整这些没用的。这么一晃神,何跃文已经走了出去,为了跟上他我也只能紧随其后。
出了卫生间我才发现,这里是一间相当广阔的服装商场,周围摆满了琳琅的衣物服装,一眼都望不到头。
我没心思去看这些衣服,一心只想着何跃文。我和他前脚后脚走出来的,可是现在却哪也看不到他。这是在梦里,我深呼吸,这种事情没什么值得深究的,但是我要再找到他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算了,走走看吧,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我迈着步子向一个方向走着,过道上挂着的都是男装,这还是我第一次自己来到这种商场,以往都是阿晴拉着我来的。我不喜欢逛街,陪女人逛街就是一件麻烦事,尤其是这个女人还要给我选衣服。对于我来说只要穿着合身没有什么潮不潮土不土的,爷们也不是靠脸吃饭的。只不过阿晴会让我一件一件的试,直到挑出几件她看顺眼的才作罢。
广播里的音乐还在响着,但是在这诺大的商场里我看不到一个人,别说何跃文了,就连其他的顾客和店员都没看着,仿佛这个世界里只有我自己。
喇叭里的声音即使再舒缓,到我这里还是有些烦躁。我记得国外有过一篇报道,就是给一个人相当大的一片空间,在这片空间里没有任何其他人,给足食物和水,还提供一些休闲设施,让其在这种环境里呆上几十天。结果在实验中途通过监控就发现,参与实验的人无一例外,开始竭尽所能的破坏身边的物品,上到六旬老人,下到十几岁未成年的孩子,全部都在几天之后开始破坏身边的物品。
我现在有些理解了,当一种相同的事物不断出现,在只有自己的环境下会突然生出一种抵触感和孤独感,会给人暗示一种破坏的欲望。当这种欲望不断在心中积累,就会在某一个点突然爆发。
我尽量压下去这股想法,本来在梦里我就应该小心行事,更何况这次的原点还有精神问题。
“嗒。”我听得远处传来了一声极细微的声响。
探着头望过去,依旧是一片无人的服装区。我受不了这种压抑和烦躁,循着声音的出处向前走去。
什么都没有发现。我站在一面巨大的试衣镜前,镜子里的我依旧是那副笑脸,但看上去相当的不协调,因为如果捂上嘴巴的话,镜子里的我瞪大着眼睛,满脸写着恐惧。行吧,我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不是我能做出的表情,起码我现在没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我拿下捂着嘴的手,惊恐的脸再配上微笑的嘴,整张脸显得异常怪异,我甚至认不出这是我自己。
“嗒。”有什么声音,就在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