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时间在倒退个二十年,我肯定觉得现在我酷的拉风,但放到现在,我的内心里只有无尽的恐惧。
我试着活动手指,被黑色沾染的手指颇为僵硬的活动了两下,暂时没有什么痛感。现在这还是董至的身体吧,我借着月光观察着另一只完好的手,确实和我那双粗糙的手有很大差距。为什么这个黑色物质会出现在董至的梦里,每个人的梦都是自己独享的,除非是他们都与这个东西接触过,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才会这样。
我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不对不对,我肯定是进入了什么误区,这个东西在王斌和董至的身上体现的不一样,王斌的梦里是在脚上,在董至的梦里却变成了手臂,还包裹着半个房子,怎么说都是不一样的,就算他们都见过这个东西,也不会在他们的梦里表现成这样。我肯定还遗漏了什么,还有什么东西没有想到。
门轴发出幽长的惨叫,我知道那个轮滑车就在门外。轮滑车代表的是他的小儿子,画架是大儿子,衣架是妻子,钢琴是董至本人,我突然发现了问题,如果说钢琴代表的是董至,那按道理说我就不应该以董至的样貌出现在这里才对。
梦里很多东西确实不能用常理来面对,但也有很多也会遵循现实的理论,就像人没有满天飞一样,这种真假之间有一道模糊的分界,这个分界也是造梦者的生活经历种种形成的。也就是说,他有可能会在梦里幻想出两个自己,但不太可能一个以钢琴作为表现,一个以真身套在我的身上。如果这个想法是对的话,那钢琴代表的就是别人。
窗外白光闪过,轮滑车已经滑进了房间里,通过短暂的白光,我看到还有一个人形站在轮滑车上,里面大致是什么我也能猜得出来。
“董先生让我天天打扫呢,”我想起了保姆的话,难道钢琴代表的是保姆?这确实是四个人,画架上的四个人也就齐了,而董至确实不在其中。
冷汗自我的额头滑下,如果我猜想的是对的,那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恐怖的噩梦。听着外面雷声大作,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了,我看着自己的手,大脑一片空白。
又是一阵白光闪过,我听见了轮子压在木板上的吱嘎声。我回过神,轮滑车已经停在了我的床前,被白布罩住的身体也就是一米多的样子,在我面前并没有什么动作。
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而已,想着向旁边移动了下,突然雷声大作,白布猛然扬起,直接将我罩在其中,数不清的带着尖端的钢丝刺破白布扎在我的身体里。
“啊——”我疯狂的挣扎,然后猛地失重又摔在地上。是地板塌陷了,这也给了我喘息的机会,我将白布从被刺破的地方撕扯开一个大口子,才看清面前的状况。
这也是一个钢丝裹成的人形,它带着尖端的手臂揽在我的怀里,整个身体贴在我的身上,无数的钢丝扭成的疙瘩都聚集在我的身上,将我刺的遍体鳞伤血流不止。
这是……全身的疼痛让我的大脑有些短路,然后又一次突然的失重,我又在董至的床上醒了过来。
我捂着胸口咳了两下,刚才那算是拥抱吗。现在也没时间想这些,我也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了。我记得王斌的梦里是把这黑色物质从身体上剔除就离开梦境了,那我是不是只要把我的这只手剥离,也一样可以离开梦境。
这是个方法,我自床上站起来晃动了一番,地板承受不住晃动的重量带着已经散架的床板和我落一楼。现在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我要赶快想办法。可是进行到这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应该怎么把这东西搞下来。我身边根本就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就算是有,在这几分钟里我能拿下这条手臂吗。搞不定的话,就要再次经历轮回,这可不是我想要的。
没时间去想了,我再次用胳膊肘打破一旁的玻璃,捡起一块差不多的比量着自己的肩膀,慢慢的刮了下去。
没有效果,无论我怎么努力,玻璃碎片好像只是接触的是皮肤表面,这东西比我想象的扎的更深。我只能借着锋利的一面割开手臂上的皮肤,一股浓重的黑烟翻腾而出。
我立刻把手臂平举伸直,黑烟打在脸上我都能感到一股灼烧感。没时间了,我在心里数着数,再这样下去又要重蹈覆辙了,有什么办法让我的手臂彻底脱离这种东西……,我想起了我对王斌的做法,望着手里的碎玻璃,只能这样了吗。
玻璃片颤抖的抵在了我的肩膀上,那里还是正常的肤色。这是梦,苏司猛,别被迷惑了,这些都是假的。
剧烈的疼痛让我松了手,玻璃落在地上碎成几段。我早就知道这个办法行不通,但我还能怎么办呢。要是能给我一把刀让我快点结束痛苦也行,这碎玻璃实在有些太牵强了,就算我咬着牙硬挺到最后,估计我也是失血晕过去而不是切掉手臂。
一阵冷风带着绝望挂过,窗外闪过一道白光。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冰冷的雨水打在我的身上,带着丝丝的疼痛浇灌进我的伤口里。我望向外面的漆黑一片,不由得苦笑一声,按着窗框上的碎玻璃翻身出了房子外。
这我不知道算不算一个办法,也不知道会不会奏效,但这是我目前唯一的能做的,我必须要试试。
我忍着剧痛伸出被黑色覆盖住的手臂,慢慢的伸进不远处的混沌里。伸进去的手臂感觉不到任何的东西,也感觉不到温暖或者冰冷,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一定要有效果,我在心里祈祷着,看着手臂直到肩膀处没进了完全的黑暗之中。突然之间,指尖上传来了一个感觉,我碰到了什么东西。然后那个感觉突然消失,也就是一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