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木全名铃木成美,结婚后冠夫姓。因为孩子是自闭症患者的缘故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也受到了影响。
虽说丈夫工资照常上交,但人经常不在家里。总在全国各地跑业务,尤其是在成美委婉拒绝丈夫再想要个孩子的要求后。
事实上哪有那么多的外派。不过成美不想去深究,她全身心投入对亮吾的照顾。
公园是从一个月之前开始发生变化的,成美记得很清楚,因为那一天东京下了初雪。
对于初雪,亮吾展现出平常难得一见的关注度,在客厅站在凳子上扒着窗边低头望公园——她们家住在公园旁边六层楼的五层,能够将公园的情况一览无余。
“亮吾,亮吾。”成美耐心地叫了好几次,确定亮吾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后这才慢慢地对他说,“亮吾你对外面的那些,有兴趣吗?”
亮吾看看她。
成美又说:“看,下雪。每一片雪花都是不一样的哦。我们可以去下面逛一逛,看看下雪后的世界。妈妈给你拿雨衣?”
亮吾收回视线,看着公园,一言不发,没表示反对也没表示认同。他只是用自己不带焦点的眼神看着楼下,像是平常发呆时所做的那样。
成美看着儿子的表现,一种莫大的酸楚袭上心头。如果是普通的小孩,这个时候应该会兴奋地跟父母讨论下雪的场景,但自家亮吾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也没人能够知道他七岁的小脑袋瓜里装着什么。
成美鼻头酸涩眼眶发红,但她努力克制自己想要哭的冲动,擦擦眼泪摸了摸亮吾的头:“没事,亮吾你在这看着吧,想看多久都没关系。”
就在她以为亮吾不会给他回应的时候,扒着窗户的亮吾突然开了口:“那里。”
“嗯?”成美一愣,紧接着狂喜,“什么?亮吾你说什么?”
“那里。”亮吾用手指了指公园底下。
成美顺着他的手指往下面看,但什么都没看见。
“有什么吗?”成美问。
亮吾没回答,视线随着手指一起移动,成美见着他眼神渐渐往上抬,最终仰头望着头顶。
他们头顶上还有一层楼的住户。
亮吾的动作彰显他想看到楼上的情况,身体越发往外,但因为有玻璃和护栏拦着让他没办法继续向上看。可他仍然在做着尝试。
“亮吾,你看到什么了吗?”成美又问。
亮吾动作未变,但嘴上回答了成美:“毛毛怪。”
“毛毛怪?”
“毛毛怪,上去,恐怖。”亮吾说。
“嗯?亮吾你是说有个什么东西上去了吗?”成美试图弄懂亮吾的意思,“你看到了小鸟吗?”
亮吾摇头,重复一个词:“毛毛怪,毛毛怪。”
成美不明白,再问:“毛毛怪是什么呀,亮吾能告诉妈妈吗?”
然而亮吾不说了,他收回视线,也对公园没了兴趣,继续摆弄手上的玩具任由成美再问什么他也不说话了。
成美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也就没放在心上。
然而在当天半夜成美听见楼上发出一声十分凄厉的尖叫声,这把睡眠浅的成美惊醒。
她心有猜忌,可能发生了什么,但本着不去打扰别人的原则成美并不打算插手,而且丈夫不在家里。
她起床去客厅接杯水,刚开门就看见身穿睡衣的亮吾扒在白天他扒着的窗户边抬头向上望。场面一度十分诡异。成美被吓了一跳。
“亮吾,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成美走过去打算抱亮吾离开。但亮吾十分反抗。
“很晚了,我们回去睡觉吧。”成美好言相劝。
在这期间亮吾先是抬头看楼上,又低头看公园内。突然生气地对成美喊道,手脚不停挥舞:“毛毛怪走了!毛毛怪走了!有人要倒霉!”
“倒霉”这个词是高级词汇,成美没有教过亮吾,然而亮吾用了这个他不应该掌握的词。
如果是普通时候成美肯定非常开心。然而现在,深更半夜,楼上发出了不明尖叫声,自己自闭症的孩子用了“倒霉”这个不怎么吉利的高级词汇。
成美打了个寒战,一股惧怕从她心底不断向上冒。
她上前抱住亮吾,让他冷静下来,也是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了,好了。已经很晚了。”成美说,“无论发生了什么,现在首先需要的是睡觉。只有睡好觉明天亮吾才能继续玩游戏,无论是那个什么毛毛怪还是小恐龙。”
这一次亮吾像是明白了成美的意思,他渐渐平复下来,任由成美抱着自己。最终成美拉着他进卧室,让他睡在自己旁边。
亮吾很快睡着,睡着了的他一点也不像是个自闭症小孩,长得很聪明。成美亲了亲亮吾的额头,眼泪滑落,嘴里喃喃:“我的亮吾。”
第二天,一切都很平静,亮吾没有继续盯着公园而开始日常的积木和游戏时间。成美用一下午来教他日语日常词汇。
亮吾幼儿园毕业了,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小学,成美干脆自己来教他。
教完亮吾,吃过晚饭,晚上成美去参加整栋楼居民一个月一度的会议时间。会议是用来让楼层管理员说明这个月的各项费用使用情况以及住户间联络感情。先说完电梯的维修费用,然后是垃圾的倾倒问题,最后,在大家要走的时刻六楼住户开口。
“昨天晚上抱歉打扰到大家了。”那人说,“我老婆做了噩梦。”
“啊,原来是生病了。”有人回应,“我们能够理解的。”
得到解释成美也就没放在心上。
然而,在当天晚上,又出现了同样的情况,恐怖的尖叫声。她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去到客厅,令人放心的是亮吾没有出现,她稍微安心一些。
第二天、第三天·····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一周,每天到点都能听见尖叫,而且每一次成美都能被吵醒。这让她睡眠很是不好。
传言就这样出现了。
“六楼的那家住户,他老婆似乎中了邪了,被什么东西缠上。”有人说,“每天到点就会做噩梦,说是有个没头发没脸的老妪要剥下她的头皮自己用。现在已经生病发烧了,送医院,找不到原因。而且不止我们这栋了,隔壁还有两个人是同样的情况。”
“有人找了僧人来看,说她们是因为参拜了不是神明的神明的缘故,被怪谈缠上了。”给成美说传言的那人左右看看压低音量,“说的就是我们公园的那个无名神社呢。供奉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你知道修公园的时候为什么不把它推了吗?明面上是说为了保护文物,实际上是没办法推翻。一旦对神社施工就会有工人莫名其妙生病,还差点死掉,后来就干脆把这神社保存了下来。”
“但是之前也没事啊。”关于神社的传闻成美是知道的,可她们住进来并没有出现异常事件,已经有几年了,“跟那个神社应该没关系吧。”
“这我不太清楚,不过还是小心为妙。在她们好起来之前我们是不打算再去公园散步了,铃木桑你也注意一点。”分享完八卦那人离开。
到今天为止就快过去一个月,那三人依旧没有好起来,并且情况变得更加糟糕,已经出现幻觉说自己就快死了。
因此,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有关公园神社的怪谈。公寓管理员甚至在组织捐款说找神社的神官来做场法事。成美对这些是半信不信的态度,随大众出了钱,本着小心为上的原则不再去公园。
但昨天亮吾突然提出要去公园玩儿,并且是今明两天,成美这才叫上一直对怪谈不感冒的美知子一起到这儿来。
面对栗原司成美隐去了有关亮吾的一段,她只说了神社、自己被吵醒和有人生病的事情,总结道:“因为那几位一直没好的缘故,传言没有停止,并且有不少人觉得在公园里呆着不舒服,所以这儿人流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