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各种常识根本无法解释的事情后,方池觉得这棵树突然活过来也不是不可能。
呸呸呸,甩掉脑中的胡思乱想,正想着要不要直接推门进去的时候,突然瞥见看到一个矮小的黑影正弓着腰、鬼鬼祟祟地从黑暗中走来,她赶忙躲到树干后面。
不会吧,这院子的主人回来了?
看他的身影像是个人,不过人怎么会住在动物城的市中心?
谁知这人停在了墙边,手脚麻利地把背上的东西顺着墙丢了进去,听到砰的落地声后,这才摩拳擦掌,原地一蹦,两只手攀上墙头,一只脚踩着,眼看就要翻过去了,眼角却忽然瞥见树后有一道朦胧的影子,吓得脚一滑,差点跌下去。
“谁在那?!”那人出声大喝道,跳下墙头朝着枯木步步紧逼。
完了,暴露了!
方池看着脚边的影子,暗道不好,现在该怎么办,直接跑还是……
只是自己现在还饿着肚子,估计跑也跑不过人家,还不如先看看这人对自己有没有恶意再定夺。
想到这,她慢慢从树干后挪了出来,而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眼前。
她戴着一顶宽大的草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下一张小巧的嘴唇露在外面,依稀可以辨别出来是个女孩。
女孩穿得十分随意,腰间仅用一根布条裹着一块有些泛白的烂布,白花花的小腿和小臂裸露在外,脚也是不着寸缕地踩在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里来的山野村妇。
“你是谁?站在我家门口做什么?”女孩嘴唇轻动,如果不是确实听到了声音,方池都要怀疑到底是不是她在说话了。
等等,这是她家?那为什么她进自己家还要翻墙不走正门。
方池突然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攥着那把生锈的铜锁,虽然她本意是想进去拿点吃的,但现在被院子的主人逮了个正着,一时间百口莫辩。
如果她说这锁不是有意要弄断的,她只是轻轻、轻轻、碰了一下,它自己断的,你会不会相信?
“嗯……我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所以……”说到这,肚子很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女孩没有动作,方池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从她微微嘟起的嘴唇猜测她正在思考。
“既然这样,那你进来一起吃吧。”女孩说完便不管她了,自顾自地继续拍拍手继续翻墙。
“那个,大门不能走吗?”见少女仍旧不走正门,方池有些疑惑地问道。
就算她癖好独特,喜欢翻墙,但是自己现在真的身心俱疲,再不吃点东西恐怕连站都站不稳了,更别提像她那样翻墙进去了。
少女蹲在墙头,随意一挥手道:“你要是能从门那里进去就走门。”
这话说得好奇怪,难道门上还有什么禁忌不成?
“我翻墙。”
方池小心谨慎的性格提醒她最好不要冒险,果断选择跟着她一起翻墙,转头更是小心翼翼地把铜锁放回木门下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门缝感觉比先前更大了点,可是明明没人动过它。
迅速离开原地后,又拖着疲惫的身体翻上了那堵矮墙,也没有心情登高望远赶紧又跳了下去。
没有了门口那白灯笼的照明,院子里漆黑一片,再加上长到她头顶的茂盛杂草,让她一时间没看清这女孩又背上了什么东西。
“需要我帮忙吗?”怎么说也是来蹭人家饭的,见女孩被背上的东西压弯了腰,方池好心想帮她分担一些。
女孩脚步不停,拒绝了她的好意,“你这小身板肯定背不动,等会处理的时候再帮忙吧。”
好吧,方池跟着她,沿着已经踩出来的路往里走,没几步便走到了屋檐下。
只见女孩放下背上的东西,转身进了房间找了个即将熄灭的蜡烛出来,用嘴轻轻吹了几下,灯绳上的火星便死灰复燃,蜡烛重新亮起,柔和的光线瞬间布满这一小片区域,这个时候方她才看清被女孩放在地上的是什么东西。
一个破麻袋,鼓鼓囊囊,也不知道装着什么,隐隐有一股血腥味。
女孩把手里的烛台递给她,又从房间里拿出来几根,一一引燃后,再摘下屋檐下的灯笼把它们放了进去,虽然不像白炽灯那样清晰,但好歹不用睁眼摸瞎了。
“我熬了汤,先进来喝点吧。”
方池已经注意左边的小房间很久了,凭借她饥饿下异常灵敏的狗鼻子可以断定,之前那股浓厚的肉香绝对是那个房间传出来的,而女孩也带她去的也是那个房间。
越是靠近,肚子里的馋虫越是要从嘴里钻出来,那股欲望仿佛要将她吞噬。
进去后,靠着女孩手里微弱的烛光,大概能看出来这是一间简陋的厨房,屋子中央有一口巨大的圆形陶锅,架在土灶上,没有盖盖子,正在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灶台里是木柴燃烧的噼里啪啦声,有一瞬间方池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农家乐,如果忽略到墙上挂着的东西的话。
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刀具,刀尖上似乎还有着经年累月洗不掉的血迹,而且有些东西确定不是刑具吗?宰鸡杀猪还要用狼牙棒?
这地方不像是厨房,反倒像是用来严刑逼供的。
但实在是太饿了,只要不是人肉,她现在什么都不挑,能填饱肚子就行了,管她熬的是什么汤。
女孩将烛台递给她,自己从灶台是拿起一柄长长的汤勺,舀了一点放在嘴边抿了一口,随后自信地冲着她点头,道:“嗯!可以了,来尝尝。”
方池放下烛台接过汤勺,看了一眼锅里奶白色的高汤,并没有看到什么奇奇古怪的食材在里面,于是便放心地舀了一勺,迫不及待地就往嘴里塞,却被烫得差点喷出来。
女孩捂着嘴轻笑,觉得这个人真好玩,都不知道吹一吹再喝。
虽然被烫了一口,但嘴边的馋虫也得到了瞬间的满足,方池不由自主地发出舒服的喟叹。
好喝!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觉得像是阿姨炖了很久很久的排骨汤,肉香四溢,又不会让人觉得腻味,汤里似乎还有着细腻的肉泥,一抿即化,感觉都要把自己的舌头连带着吞掉了。
总之就是非常美味!甚至觉得自己能一口气喝完这一大锅。
来不及用语言答谢了,只能一边冲着女孩比着大拇指,一边继续往锅里舀,这次她还想捞捞底下,看能不能吃到肉,汤虽美味,但要快速填饱肚子,还得是吃肉。
果然不出她所料,如此醇厚的汤低肯定有肉块,只觉手中的勺子一沉,一节手骨被她捞了出来。
这是……人的手骨吗?
正陶醉于美味高汤的方池突然清醒过来,看着勺子里的骨头眉头紧皱,一阵阵反胃,难道这锅里炖的是人肉?!那她刚刚喝了一口,岂不是说她吃人了?!
“呕——”
想到这,她再也忍不住了,扔掉勺子扶着灶台干呕起来,刚刚喝下去的那口汤混着胃酸立刻被吐了出来,再多的就什么也吐不出来了,只能发出阵阵的干呕声。
“只是有个小骨头忘记剃掉了而已,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女孩不明所以地捡起掉在地上的汤勺,从一旁盛水的缸里接了点水冲洗了一下,这才又回过来拍了拍吐得昏天黑地的方池的后背,想让她好受一点,却被方池条件反射一把挥开,甚至连她头顶的草帽都被不小心打掉在地。
正偏头看向她的方池突然愣住,盯着她的脸一时间连呕吐都忘了。
为什么她的脸上只有一张嘴?
眼睛呢?鼻子呢?怎么平滑得像一张白纸?
草帽下是一张小巧的瓜子脸,苍白如雪,如果忽略掉那张脸的话,长着这么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姑且能让人称呼一句美女,可事实上她只有一张嘴啊!比那些五官肿胀的变异人还要吓人好吗!
这又是什么稀奇的变异物种啊。
是她不对,动物城里有着人住的院子本来就很奇怪了,怎么能天真地以为真的会有人在呢,所以这个变异人实际上是想要把自己诱拐进来先杀后吃是吧。
呕吐过度带来的眩晕感让她一时间难以提起力气站起来,只能看着女孩捡起帽子,将那张苍白的脸转向她。没有任何表情,但方池就是觉得她不开心了。
“你要是觉得难吃就不吃呗,干嘛打我。”
女孩说着有些委屈地撇着嘴,重新将帽子戴了回去。
啊?她觉得自己是因为觉得她的汤难喝才这样的?
原本准备着狼狈反击的方池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负罪感,明明是她想让自己吃同族人的肉,自己干嘛会有这种感觉,对着那张脸还脑补除了一个女孩委屈得要落泪的表情。
“你这里面熬的不是人肉?”
好不容易克服反胃的冲动,方池又扶着灶台站了起来,对女孩发出控诉。
正瘪嘴的女孩听闻有些疑惑说道:“当然不是!我才不吃人呢,我只吃非人形的。”
“那骨头……”又仔细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骨头,很像人的手骨,但实际上又有些许不同。
女孩循着她的视线看到了那节骨头,又解释道:“那是一只蜥蜴的手骨,不是人的,喏,那边还有扒下来的皮呢。”说着指向角落里的被铺在地上的蜥蜴皮,补充道:“我有收藏各种动物皮毛的爱好,还有很多很多呢,你见过、没见过的我都有,要不要来参观一下?”
仿佛忘记了自己之前被打了一下,女孩又开始邀请人家参观自己的收藏品。
“不了不了……”
方池摆了摆手,有些虚脱地撑着灶台,不是人肉就行,吓死她了,给她吓得一脑门子汗。
不过为了保证真的不是人肉,她还是去看了一眼墙角的蜥蜴皮,看到它和自己曾经高价买过的蜥蜴皮包包上的纹路相似,这才把心塞回肚子里。
大起大落之下,方池终于撑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盖了个毛毯躺在屋檐下的躺椅上,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外面还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她最喜欢下雨天了,尤其是下雨天裹着被子睡觉,太舒服了,如果不是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她绝对要倒头回去继续睡。
“醒了?饿坏了吧,快来吃东西吧。”
听到动静的女孩从那间小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还端了一大锅冒着热气的高汤。
方池也知道自己现在帮不上什么忙,只好翻身下了躺椅跟在女孩后面走进身后的房间。
和外面荒凉的院子不同的是,房间里面布置地极为温馨,虽然虽然面积不大,但每一件物品都别有用心,让人觉得是费了一番心思装饰的。
女孩将手里的高汤放在桌子里,除此之外,桌子上已经放了一整只烤全羊,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让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虽然跟地球上的羊有些许不一样,但反正不是人,能吃就行。
乖乖坐好,等到女孩说可以吃了后,直接上手拽了一整块羊腿下来抱着啃,好饿,好饿,她感觉自己能够生吞一整只!
肥美的烤羊配上解腻的蜥蜴汤,方池感觉自己爽上天了,简直做鬼也愿意啊。
勉强压下去那最初的饥饿后,终于有空抬起头来,她看向女孩正想说两句感谢的话,却又被吓得差点噎死。
“咳咳……”用力捣了捣胸口,许久才咽下去那口不上不下的羊肉。
女孩抱着另一边羊腿,专心地埋头干饭,并没有注意到方池的异样。
方池又仔细看了两眼,发现自己眼睛没花,刚刚还是有着樱桃小嘴的女孩此时像裂口女一般,两边的嘴角裂到了耳边,张开血盆大口对着眼前的羊腿狼吞虎咽,再加上她现在没带帽子,导致她现在整张脸都是嘴!
深呼吸一口气,方池决定摒除杂念,专心吃饭。
管她长什么样呢,人家可是给了自己这么多吃的,救自己于危难之中,心地这么善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嫌弃/害怕人家长得奇怪呢?
不过是长得有特点了一点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自我催眠后一阵后,她又恢复到了先前那般干饭的架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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