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走了进来，坐到了他的床边，慈爱地看着他。
夜宇恒觉得自己特别没脸，觉得自己差劲极了。
“爷爷，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您对我的栽培。”
说完就像孩子似的哭了。
他不记得他到底有多少年没哭过了，此刻却想哭个几天几夜。
“说说看，到底发生什么事？”
老爷子从兜里拿出手帕为他擦泪，“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
他并不知道他的大孙子是内疚而哭，以为在大孙子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爷爷，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我还动不动就打人。
这一辈子我都不打算结婚了，因为我不想给对方带来不幸。
本打算把方梅娶回家，现在想来还是算了。
娶她的目的本来就只是为了报恩，但如果娶了她却不能给她幸福，那就是在害她。
对不起，爷爷，我让你失望了。”
老爷子慈爱的眼神没有变，还郑重其事地握住了他的手。
“你能认识到你性格上的缺点，算是你的一大进步。
宇恒，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对你算是很了解的。
总的来说，你是一个好孩子，做事兢兢业业，一丝不苟，这是你最大的优点。
你有现在的成绩，都是你用努力换来的，是很了不起的。
你还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懂得知恩图报。
每一个人都有缺点，你的缺点就是太过冷傲，感情淡漠。
只要不是你自己的事儿，都淡漠处之。
不过，我发现你最近进步了很多，你开始意识到对家人的疏忽，意识到了你有时候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只要有了意识就有改变的机会。
今后好好控制一下脾气。
千万不要否定自己，不要扩大自己的缺点，缩小自己的优点。
你想娶方梅，我是没意见的，只要你用心去对她，就不会给她带来不幸。
赶紧把存折拿去还给人家，免得她会多想。”
说着，竟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来。
“我这里有点钱，虽然不多，却能聊表一点心意，拿去给她，看看能不能做点小生意。”
被这么一开解，夜宇恒的心情好了很多，忙坐起身来，“爷爷，她是不会收您的钱的，我了解她的性格。”
“你这孩子真是太实诚了。”老爷子白了他一眼，“你就说是单位补给她的，肯定会收下。”
夜宇恒：……竟然还可以说假话！
不过他终究没有拒绝。
……
老爷子刚一走，夜婉玉也走了进来，坐到了刚才老爷子坐的椅子上。
张了好几次嘴才开了口，“大哥，你睡着了吗？”
“没有。”
夜宇恒睁开眼睛看着她，眼里全是愧疚。
“对于你说的小时候那些事，我很抱歉，当时我不知道你们经常饿肚子。
我以为你们像我一样都能吃得饱饱的。
至于妈妈对我的优待，对我的偏爱，也非常抱歉。”
听到此话时，夜婉玉鼻子一酸，眼泪又差一点流出来，赶紧忍了回去。
昨天大哥的道歉，她还在气头上，不想接受。
而今天她却发觉，大哥其实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不近人情，他今天又道歉了，比昨天还真诚了些。
“不关你的事，妈妈她要偏心谁？并不是你能左右的。
她的心长在她的身上，她喜欢谁？不喜欢谁都凭她的意愿。
昨晚我只是说的气话而已，我其实一点都不讨厌你，甚至还以你为荣。
经常对外人显摆说，你是我的大哥。
我只是气不过你把我当小偷，气不过你对我和二哥漠不关心。
更加气不过，你没有看到我的改变。
我差一点误入歧途，还差一点被混混糟蹋，是二哥和二嫂把我从糟糕的状况拉了回来。
我现在在三中门口开了一家精品店，也能挣点小钱养活自己，犯不着偷人家的钱。”
说起这件事，还是觉得万分委屈。
眼泪又流了下来。
夜宇恒更加愧疚，坐起身来，本想伸手为她擦眼泪，却又觉得不太妥当。
两兄妹之间长这么大，就没有过任何肢体上的接触，感觉怪别扭的。
只干瘪瘪地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没关系。”
夜婉玉自己抹了一把眼泪，“昨晚我说，任何女人嫁给你都会倒霉这种话我要收回去。
你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只要你用心爱一个女人，给她幸福，她就一定能幸福。
我希望你别为这句话耿耿于怀，今后都不娶媳妇儿了。
要不然我就成夜家的大罪人了。”
听到此话时，夜宇恒的心情又好了些。
“我娶方梅做你的嫂子，你觉得怎么样？”
“让我拿意见？”夜婉玉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想了想，给出了很中肯的意见。
“方梅品格上是没得说的，而且她还是烈士的妹妹，身份上也没得说。
只是有一点，你必须是喜欢她才娶她，而不只是报恩。
你要是把她娶回家，看她一眼都嫌烦，或者不愿意和她上床，让她独守空房，还不如用别的方式报恩呢！”
夜宇恒的老脸红了，兄妹俩谈论男女之间上床那点事儿，感觉好尴尬呀！
夜婉玉也意识到自己说得太露骨了，怪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两声。
“总之，你对婚姻大事不能太草率，和她先处一处也是可以的，两人培养一下感情再说。”
夜宇恒竟被说得心服口服的，没想到这个妹妹现在真的长大了，还懂得这么多道理。
“我现在还不确定能不能爱上她，但我想往那方面努力。”
“大哥真棒，大哥你是好样的！”夜婉玉赶紧竖起了大拇指。
兄妹俩的聊天越来越轻松愉快，夜宇恒的心情也舒爽了起来。
从前他从来就没有与弟弟妹妹们心平气和地聊过天，第一次发现，与妹妹交流其实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儿。
……
方梅再次见到夜宇恒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今天的他穿了一身休闲装，看着平易近人了不少。
一身冷冽气质削弱了许多，好像一个邻家大哥哥。
方梅觉得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夜大哥不可能是那样的气质。
闭眼，睁眼，再确认一次，还是夜大哥没有错。
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向他走了过去，“夜大哥。”
“我这两天去了一趟军营。”
夜宇恒竟然也学会了撒谎，手中的袋子向上扬了一下。
“领导觉得补偿的抚恤金少了一点，又加了一些，我给你提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