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之后,几人坐在了火炉边,肖秋明给他们上了最好的头道春茶,满屋都是茶香。
上一次这位村长已经见过柯明了,这次再见并没有觉得惊奇,只是暗自猜想,这男的多半是吴娟红找的男人。
一番寒暄之后,肖秋明就说起了那些机械农具。
“悠悠,你寄来的这些工具是哪里生产的?
我打开一套使用过,劳动效率确实提高了许多倍。
如果能全村普及,节约下来的劳动力,就可以干点别的,挣外快了。”
莫悠竹想了想没有说实话,毕竟那工厂还在试运行阶段,离批量生产还早。
“这些工具是京城的一家工厂生产的,看着好像还不错就买了些寄回来。
分量有限,你就酌情分发给那些对本村做过贡献的乡亲们吧!
就当是我送给岩口村的微薄之礼。”
呆会儿她还想带着工具亲自地试一试呢!优点或者缺点,只有自己上了手才知道。
肖秋明一听是送给本村的村民,而不是花钱买,感激得不得了。
“悠悠可真是好孩子,还只是一个学生,就开始帮助穷困的家乡了。”
转而却又问,“给你大伯二伯他们家吗?”
现在整个岩口村,没有哪一个不讨厌莫家那一群人的,但不包括莫悠竹母女。
绝大部分村民都是朴实的,好与坏,善与恶,他们分得门儿清。
莫悠竹摇摇头,“不用给他们,您知道的,我和妈妈与他们是有仇的。
秦大叔家,也不能给,我与他们家也是有仇的。”
“哦!呵呵!明白!”肖秋明很理解,“我写了一个名单给你看看,你同意送的我才送,咋样?”
“不,你自己看着送吧!唯独那两家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
“好的。”
闲聊一会儿之后,肖秋明说起了一个月之前莫家发生的事。
“悠悠,你奶一条腿摔断了,你大伯和二伯都觉得她是一个累赘,直接把她弄去了废弃的保管室了。”
说到这事时,肖秋明不免有些唏嘘。
“你奶曾经是一个多么能干的人啊!干活儿最是厉害,一个人可以干两个人的活儿,一个寡妇拉拔大三个儿子。
然而,现在却老无所依。”
“这事,你怎么不管管?你是村长啊!”
莫悠竹虽然觉得莫老太受这样的罪,与她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但却不想因为此事牵连到她。
肖秋明可不想被人误解为不干实事的人,赶紧表态。
“这事,我管过,但管不了,你大伯和你二伯都说没钱送她去医院。
就这样在家里养着吧!她又天天骂人,那嗓门大得呀!几里开外都能听见。
她还一直不歇气,白天骂,半夜也骂。
搞得整个院里的人都没办法好好睡觉。
两个儿媳妇最开始还轮着伺候了她十来天,后来就撂挑子不干了。
就商量着把她送去了保管室。
那里离各家都远,她再咋个骂,也不影响别人睡瞌睡。”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莫老太还真是一个奇葩,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乖一点,还骂天骂地骂空气,不被嫌弃才怪呢!
“吃的呢!总有人给她送去吧!”想了想又问。
肖秋明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饭倒是有人送,但她生活不能自理,屎尿拉裤裆里也没有人给她换,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臭味,挺造孽的。”
“确实挺造孽。”莫悠竹同样唏嘘,那老太婆是她的亲奶奶呀!
如果她曾经没有欺负过她们母女,她是愿意伸出援助之手的。
可惜了,她可不是什么以怨报德的圣母。
她的两个儿子都忍心自己的亲娘受那样的罪,她当然也可以当不知道这事。
吴娟红也是淡淡的,也不可能会管这件事。
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单纯又善良的受气小媳妇了。
然而...
她们不想管,人家却会主动找上门来。
这不,找事的就来了。
门外响起了刺耳的吵闹声,莫家人知道莫悠竹母女来了村长家,竟然用滑竿抬着他们的老娘来了。
他们想干什么?无外乎就是希望两个冤大头出钱治疗老太婆的腿伤。
肖秋明眼里有不耐之色,“哎!说曹超曹超就到了,他们的消息还真灵通。”
说着,起身走出门去。
母女俩就坐在位置上,没有打算挪出去的意思。
继续喝着茶,相互眼神交流。
这件事,再怎么轮,都不会轮到她们的头上。
“村长,我听说三弟妹和悠悠回来了,正在你们家,她们人呢?”大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肖秋明怒喝一声,“你们想咋样?又打算欺负她们孤儿寡母不成?
把你妈弄到这里来做啥子?难道你还觉得她们有责任照顾你的妈不成?”
莫天勇:“不,不是的,我,我就是带着妈过来商量的。
不管咋样,我妈也是她们的婆婆娘和亲奶,她们也应该承担一部分才对。”
肖秋明:“这件事,她们是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的,从法律上的来说,你和你二弟才应该尽赡养义务。
除非你们两个死了,其他亲人对莫大娘才有赡养义务。
但你们两个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肖村长,话不能这样子说,我们并不是不想尽赡养义务,关键是我们现在没有那个能力,我们都穷得叮当响,哪里承担得起嘛!”
这是莫天明的声音,一向沉默寡言的人,关键时刻却最能抓重点,脑瓜子也是挺聪明的。
肖秋明有一种鸡同鸭讲的感觉,莫家这一窝子人,就没有几个能讲得通道理的。
莫天明又道,“肖村长,她们在你们家堂屋吧?
我们今天就是来解决事情的,请她们出来,还是我们进去呀?只要把事情解决了,我们就自觉地离开。”
想着现在天气那么冷,站在外面说话,冷死个人。
老太婆躺在担架上冷得牙齿敲得咯咯直响,怪可怜的,肖勇还是让他们进了屋。
莫家来了五个人,大伯和大伯娘,二伯和二伯娘,外加莫老太。
莫老太斜斜地躺在担架上,或许是才给她清洗过,并没有异味儿传来。
但她看起来很萎靡,曾经的彪悍已经不复存在了。
本来还算饱满的脸,现在瘦得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骨头。
总是散发着凶光的眼睛,微微眯着,打量莫悠竹母女时,嘴唇蠕动了几下。
以为她又要骂人,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三弟妹,悠悠,你们总算回来了,真是太好了。”莫天勇几乎是用的哭腔,“我妈,她现在变成这样了,这可咋办?”
“还能咋个办?抬去医院治疗啊!”
吴娟红摇了摇头,眼里充满了怜悯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