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这一次的委托由我负责,我想具体了解一下您身体发生变化之前的行程。”
“行……程?”
周浩博慢慢地回答着他的话,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这并不是什么好的现象,龚墨心想着。
“是的,您在身体发生变化之前,有没有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者接触过奇怪的人或者物品。也可能您觉得不奇怪,只是稍微有些特别。”
“没……有……吧。”
周浩博沉默了半天才回答了这三个字,显然他的思维也开始变得缓慢。
这下才是真的棘手了,如果从委托人这里也没办法获取到有价值的线索,怕是想推动进度非常困难。
这一次,龚墨没有马上再问话,他觉得即使现在再提问,周浩博也没办法好好回答。
不如先稍微捋一下目前的状态。
他往周浩博的身边坐近了一些,能明显感受到委托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阴气。
浑身上下都有,但并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很突出。
这就说明导致委托人变成现在这种状态的关键线索,并不在他身上。
龚墨伸出手来,轻轻的搭在了周浩博的手背上,灵力缓缓运转,与之接触,小心地探查着他的身体状况。
周浩博呆愣了几秒钟后才低头看向了龚墨的手,似乎没有明白他在做什么,但是他什么也没有问,只是静静的看着。
他现在的状态,如果不动的话,真的就很像是一个人形的植物。
他记得任务中心跟他说起委托人来的时候,并没有提到过现在这种状态。
如果现在这样迟钝、僵硬的状态,是在进入到書舍以后才有的,那是書舍的什么东西导致的吗?
龚墨想着,抬头扫视着整个房间,周浩博的心态显然已经面临崩溃,无时无刻不在害怕与人接触。
这从他的衣着上就能看出来一些。
像是现在住的这间房子,是書舍为特殊委托人准备的类似酒店一样的地方,每日的三餐都有人送来,会直接放在门外,除了执行任务的诡猎之外,不会有任何人上门来打扰。
但是这里毕竟是一楼,窗户外面就是住宿区的小花园,偶尔还是会有人经过。
所以周浩博把窗户关起了来,还把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
也不知是不是害怕窗帘有缝隙,他甚至用夹子把窗帘的接口也紧紧的固定住了。
加上周浩博没有开灯,整个房间显得昏暗无比。
但奇异的是,屋里的空气并没有浑浊,反而相当清新。
想到这里,龚墨的注意力转到了委托人从帽子前端露出了少量树叶一样的头发上。
他轻轻地拍了拍周浩博的手,说话的时候语速也忍不住放得缓慢了一些:“周先生,能摘下帽子让我仔细查看一下吗?”
周浩博抬起头来,明白他话里的含义后,眼神中有了些许的抗拒,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龚墨小心地帮他取下了帽子,终于让那满头的枝叶都露了出来。
真是相当茂盛。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浩博一直带着帽子,或者是一直呆在房间里面没有出去过,那些叶片,尤其是更靠近后方的,呈现出了娇嫩的黄色。
头顶呈现出了由黄到绿的一个渐变。
后面的绝大部分头发,就像是真正的、缺少阳光的叶片一样。
难道……
龚墨心里忽然有了一个猜想。
周浩博从最初开始严重掉发到现在,总共也才过了半年时间,而在書舍住下,才只有五天时间。
最开始才来的时候,他还能与人正常交流,能好好的回答接待人员的询问,还打电话催过接待中心一次。
但不过几天时间,周浩博的思维和动作却已经僵硬迟缓到了这种地步。
难道是因为没有光照?
绝大部分植物都离不开光照,长时间缺少光照,最终就会衰弱直至死亡。
如果真的像是龚墨想的那样,那周浩博会不会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接触到阳光,没有进行光合作用,所以开始变得缓慢?
就像是植物变得衰弱一样?
呃,好像有点匪夷所思。
龚墨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干他这一行的,居然会想到匪夷所思,哪一个灵异事件不是匪夷所思了?
“周先生,现在外面的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我让工作人员清理出来一片区域,您可以跟我到外面去晒一会太阳吗?”
现在才刚六点出头,对于夏季而言,距离太阳下山还有一段时间。
按照周浩博这个衰弱的速度来看,明天说不定就很难移动了,难怪刚刚开门的时候用了那么长的时间。
周浩博抬头看向龚墨,神情渐渐地变得抗拒,声音也比刚刚要提高了不少:“不、不要……我……不要出……去!”
“周先生,您听我说。”
龚墨赶紧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轻声给他解释起现在的状态,然后保证绝对不会让外人看见他的模样。
饶是如此,他还是用了接近半个小时才做好了委托人的工作,然后立刻让工作人员在外面的小花园里面用围挡围出来一小片空地。
然后他带着周浩博走了出去,坐在了围挡中间的椅子上。
当阳光落到周浩博身上的时候,他的身体似乎抖了抖,然后龚墨看见了他头顶的那些树枝树叶一样的头发,如同活物一样,开始慢慢的竖立了起来。
“周先生,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等到太阳完全落山,再也没有阳光能够落到他的身上,龚墨才带着周浩博重新回到房间里面,打开了屋里的灯,然后询问他的状况。
他明显感觉到两人回来的时候,周浩博的速度要快了许多。
“好像……有些力气了。”
周浩博说话的时候,也明显流畅了,眼神也不再那么呆板、木讷,终于有了正常人的一些反应。
“那真是太好了。”龚墨对着他友善的笑了笑,然后才再次问起来自己最初提过的问题。
周浩博沉默片刻,才有些茫然地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我、我朋友跟我说我可能……可能……是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我就……一直在想,但是我实在……不记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