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最后一个就是你(1 / 1)

姑妈拿起那只血红色的镯子,仔细端详着:红色的玉镯,玉质细嫩晶莹,流动的红色条纹如焰火般华丽灿烂,而又凄美诡异。

“这确是千年的血玉所造,几经转手,不知已经吸了多少灵气了。常有言,玉养人,然而,何尝不是人养玉呢?

人们只知血玉的形成和尸体有关,但事实上,人血玉,初始是古时贵族人氏中比较盛行的一种葬祭仪式。死者家人希望借由死者的血与玉的结合做为灵媒,让死者的灵魂可以往返阴阳两界。

玉本身就有通灵的潜质,而这种血玉乃是人血所养,打造成玉镯之后又不断地吸收人的精气,因此它的凶性也远较他玉为猛。只要再度与血结合,就有可能重借当年的祭祀,让死者的灵体停留在人间,这就是所谓的邪物,而且如果当死者死时还穿着红色的衣服,死不瞑目,就很有可能化为怨灵。

所以,你们所说的怨灵应该不是血玉初始的主人,这只镯子看成色都有千年的历史了,也就是古早时期。通常,怨灵生前如果死不瞑目,就会不断复制当年它死的时候的场面,来表达自己的怨愤。而你们描述的都是穿着红红的喜服,是三十年代民治时代那种喜服,就说明这只怨灵是来自那个年代的。

红红的喜服,红红的喜帕,还燃着刚熄灭的红烛,那就可能意味着她是死于新婚之夜,所以这就是为什么雨岚,还有黄梅都是在新婚之夜死的原因了。”

“只是,我不明白”姑妈眼里露出疑惑的表情,“为什么这只镯子现在会在你们手中?难道你们之中有人是怨灵的目标?”

姑妈此话一出,语惊四座。

楚薇薇强笑着说:“姑妈,您别吓我们。”

“我也只是推测而已,邪物寄生着怨灵的灵魂,会随着怨灵的意念而移动,本身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

“别猜了,最方便的办法就是麻烦姑妈把死去的人的灵魂召唤上来,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吗?”杨光很为自己这个主意得意,灵媒不就是干这行的么。

“你们知道那些人的生辰吗?不知道被召唤的灵体的生辰八字是很难召唤到它们的。”

“郑雨岚啊,雨岚是文宇的姐姐,文宇应该知道。”

文宇表情古怪:“姐姐的生日我是知道的,生辰八字这说法,我第一次听说,哪知道?”

“你给我她的生日,我先姑且一试。”

靠西边的那间就是问卜房。黑色的帘子将阳光牢牢地挡在外面。四人跟着姑妈掀开帘子进去。

里面光线昏暗,烟雾缭绕,供奉着不少鬼神。

灵媒的力量来自鬼神的灵力,因为经常为人赶邪祟、治病、禳灾、锥厄,轮番接受到许多不同的灵体附身,有损自身精元,当灵体离身之后,灵媒自己本身就会变得非常虚弱。因此,凡是灵媒,需常设法请邪祟、迎邪祟、供邪祟、养邪祟保持与鬼灵接触以达役使鬼灵且保护灵媒本身的目的。

一见房中的布置,郑文宇眼神里就不自觉地流露出惊奇和厌恶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进来了。

郑文宇本身就很讨厌古旧的东西,在M国又接收西式教育,如今居然沦落到要来姑妈的问卜房求神问鬼,萧然觉得很想笑,看着郑文宇,拼命忍住。

郑文宇看到萧然忍得很辛苦的表情,给了萧然一个白眼:小丫头,自然知道你心里笑什么。

姑妈在桌上点上香宝蜡烛,嘴里念念有词,然后点燃一道符,将符灰放进碗里搅拌,随后将符水一饮而尽。

扣起手指,继续念着什么,然后就看见姑妈的身子如筛糠一下抖动起来。姑妈的眉头皱得很紧,缓缓说道:“你们要找的灵体都召唤不到,很有可能,它们被其他的亡灵控制住而无法被召唤。”

傅贤淑?这个名字同时出现在四人的脑海里,只有她,才有足够的灵力控制住这些死在她手中的亡灵。

突然——

姑妈眼里露出恐怖的神情:一个女人就坐在屋角,穿着红红的喜服,头上盖着红红的喜帕,只是,手腕上没有那只凤凰血玉镯子。

文宇、楚薇薇、萧然、杨光顺着姑妈的眼神看过去,屋角只有一张椅子,漆着暗红色漆的有点破旧的椅子,椅子上面有层薄薄的灰,可见很久没人坐过了。只是姑妈的神情明明白白地说明了那张椅子上现在正坐着什么!

女人慢慢站起身子,一步一步地朝前走着,不紧不慢,如同散步一般——

头上的喜帕轻轻摇晃着,向姑妈伸出尖尖的手指,姑妈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哆嗦着喊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姑妈的表情很痛苦,话音渐渐微弱。

突然——

姑妈将身体逼近楚薇薇,森然道:“凤凰血玉镯子还你,最后一个就是你!”那声音如同从地狱出来般尖锐和寒冷,肯定不是姑妈的声音!

楚薇薇“啊”的大叫一声,跌进文宇的怀里,面色惨白。

姑妈坐回位置,眼睛重又闭上了,浑身抽搐一样抖了几下,渐渐不动……

杨光戳了戳萧然,小声道:“你姑妈,没事吧?”

姑妈缓缓睁开眼睛,神色说不出的疲惫,脸色苍白,萧然扶着姑妈,姑妈沙哑着声音说:“然然,扶我回厅房吧,事情,很棘手。”

四人跟着姑妈回到厅房,姑妈想着那个穿喜服的女人,端着茶的手还在不停地哆嗦。

……

郑文宇终于打破沉默:“姑妈,你看到的那个女人是不是穿着红红的喜服,顶着红红的喜帕,手腕上戴着凤凰血玉镯子?”

这是大家一直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心底的想法真的很奇怪,既希望是,又希望不是。“是”是理所当然的答案,只是如果是的话,那就意味着这只怨灵一直跟着他们!从郑雨岚死的时候开始,到周耀祖的葬礼,到度假屋,到现在的清水镇,而且还要一直跟下去……

虽然,看不见她,但每逢一想到这个女人正在某个角落里窥视着自己,说不定她就在自己对面冷冷地站着——

一股寒气不自觉地就从心底升起!

……

姑妈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只是她手腕上没有戴那只凤凰血玉镯子。”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桌上那只血色的镯子上,它正静静地躺在匣子里,散发出玉石特有的温润光芒。

女人尖锐而寒冷的声音还在脑海中回荡:“凤凰血玉镯子,最后一个就是你!”

楚薇薇一直紧紧抓住文宇的手,眼角还挂着泪珠,她真的是吓坏了,一双好看的眼眸中,露出恐惧而又迷茫的神色。

姑妈叹了口气:“唉,孽缘啊,肯定是孽缘,很有可能就是关家那自杀的大少奶奶傅贤淑,所有与关昊有关系的后人都逃脱不了。”

“那么,这就意味着楚薇薇的祖上也有人曾经是关昊的情人?”

居然如此巧合,绕了半天,郑文宇和楚薇薇居然是远方表兄妹。

楚薇薇摇了摇头,从记事起,就没有听说过祖上有人姓关。

杨光挠了挠头:“是不是那情人恨关昊的寡情薄幸,所以所生的子女没有跟随父姓,而是随母姓?只是隔了三代,现在要查也很难了。”

“再难也要查,否则怨灵会不断地追杀关昊的后人。只要有血缘关系,即使是隔了很多代,天涯海角,时空变换,怨灵都可以找到他们的,黄梅,郑雨岚,还有……”姑妈将目光投向楚薇薇,“薇薇。”

“那该如何做才能化解她的怨气?”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凡事解铃还需系铃人,必须要查清楚所有和关昊有关系的人,关家大少奶奶到底是怎么死的。以及,”姑妈顿了顿:“查那个叫媚云的女子,她是关昊的情人,但她确在傅贤淑死的第二年就死了。”

姑妈安慰着楚薇薇:“薇薇,不要怕,如果你是最后一个,那说明你前面还有怨灵要杀的人,而且按照怨灵杀人的手法,应该是新婚的女子。”

“但是如果要查目前要结婚的女子,那岂不是如大海捞针?每天登记的都不知有多少。而且关家大少奶奶傅贤淑并不是新婚死的啊,她是嫁给关昊后才自杀的。”楚薇薇颤颤地说。

“现在很多都是我们的推测,所以一定要先知道关昊曾经有哪些情人,特别是傅贤淑死的时候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恩,那我们就先从黄梅那查起,看她的祖上和关家大少奶奶傅贤淑是否有关。”

“那这只镯子怎么办?”

“既然是邪物,就砸了吧。”杨光说着,把凤凰血玉镯子狠狠地砸在地上。

镯子与地板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凤凰血玉镯子转了几转,终归停下……只是那玉镯丝毫无损。

“没用的,不论你们把这支镯子扔到哪去,它都会再出现的,我不是说过了吗?它是随着怨灵的意念而移动的。带着它吧,可能还会有人认识这只凤凰血玉镯子。”

时间也不早了,大家起身告辞。

姑妈拉着萧然的手:“姑妈很累,就不送你们了,然然,不论碰上什么困难,姑妈都会在这儿等着你的。”

“姑妈”萧然轻轻唤了一声,抱住姑妈,良久——

出门时,文宇要求和姑妈单独说一会儿话。楚薇薇、萧然和杨光不解地看着郑文宇:有什么事大家不能知道呢?和这件事有关吗?

只是郑文宇很坚持地要单独和姑妈说,姑妈也催着大家先在院子里等等,似乎姑妈也有事要和文宇单独说一样。

萧然、楚薇薇、杨光看着姑妈和郑文宇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文宇和姑妈说了自己时常做的那个古怪而诡异的梦境,古旧的大宅,燃着的红烛,穿着红红喜服的新娘,还有风一吹仿佛就要掀起的红红喜帕……

究竟喜帕下是怎样一副面孔?为什么自己会不断做着这个梦?

姑妈看了文宇好一会才说:“你心里应该也明白,这一幕应该是怨灵复制给你的。只是,我也不知道,你的梦境虽然诡异,却感觉不到杀气,之前听萧然说,你的祖上和关昊也有关系?”

文宇就说了奶奶的故事,那张照片,和那个叫关昊的男人和自己长得很像。姐姐雨岚死了之后,他本来以为怨灵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只是从周耀祖,到炳叔,到楚薇薇,怨灵似乎放过他了。

“文宇,告诉姑妈,你有曾经爱上过一个人吗?”姑妈突然话锋一转。

郑文宇料不到姑妈会问这个问题,呆了一下,有些答非所问地说:“楚薇薇是我的女朋友。”

姑妈慈爱地笑了:“文宇,你是个很聪明很特别的孩子,只是为什么不愿意面对心底最真实的自己,这样,不辛苦吗?”

文宇没有说话,自己又何尝不想自由地笑,自由地哭呢,只是,有太多的无奈和束缚了,或许这些也只是借口,自己其实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坚强,自己也是害怕受到伤害的,不是说冷酷是胆怯的伪装吗?

姑妈眯缝着眼,目光放地很远很远:“傅贤淑其实是爱着关昊的,为了他,可以牺牲一切,即使充满怨恨地为他死了,但,终究下不了狠心,去杀他。特别是在那么漫长的等待之后再见到他,或许,她也在期盼着和他重逢的时刻。”

“重逢?”文宇心里咯噔了一下,如何重逢?难道关昊没死,还是……

姑妈:“一切都还只是猜测。”

走的时候,姑妈突然和文宇说:“如果见到梦境中的古屋,照看好萧然。”

文宇觉得,姑妈还隐瞒着什么没有说,为什么她不说?是不敢说,还是不愿意说?冥冥之中似乎有股神秘的力量把他们四个人纠结在一起。

而且——

姑妈为什么会说这样一句话?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很古怪的想法:难道喜帕底下的那张面孔是萧然?

自己也被这个奇怪的想法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