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低鸣,游艇驶出港口。
宋玉站在甲板最前端,他感受着脚下的起伏,呼吸着略带腥咸的海风,望着被破开的白色波浪与广袤无垠的大海。
登船前的兴奋逐渐平息,转而生出一种宁静的心情。
在这无垠的海上,他得以暂时从激烈的头脑风暴中解脱出来,获得一种名为“停止思考”的幸福。
半晌,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喜欢海吗?”
宋玉心中微微一惊。
或许是因为太沉迷被大海包围的宁静感觉,田海从船长室走到他背后,他竟然没听到一点动静。
他不动声色地转过身,看着田海的脸说:“大海能让我的内心变得平静,船长你呢?”
“我讨厌海,海让我孤独。”
宋玉脸上露出讶异的神色。
田海走到宋玉身旁,她扶着栏杆眺望远处的海面,声音沙哑地说:“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当船长?”
“嗯。”
宋玉点了点头。
这世上的工作数不胜数,既然讨厌海,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置于海上呢?
田海沉默了两秒后回答:“很久以前,海给我留下了一段美好的记忆,为了不让那段记忆变模糊,我只能在海上生活。”
她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那是我仅有的美好记忆,我不能失去它。”
话不多,却透露着不加掩饰的悲哀。
宋玉沉默了。
田海为了一段珍贵的记忆而停留在海上,海带来的孤独使这段记忆更加珍贵,而这段记忆越珍贵田海就越要留在海上。
这是一个死循环。
“我被大海囚禁了。”
说完这句话,田海就转身离开了。
宋玉怔怔地望着田海的背影,他不明白田海究竟经历了什么,竟然能说出被海囚禁了的这种充满悲观主义的话。
他动了动嘴唇,但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有心劝田海看开一点,但他跟田海只是见面不到十分钟的陌生人,彼此只知道对方的名字,根本没资格说这种话。
他叹了口气,盘腿坐了下来。
随着游艇逐渐远离岸边,海岸上的事物看起来越来越渺小,直至变成一条狭长的蔓延到天边的细线。
......
“开饭啦!”
午餐的主角是自热米饭和自热菜肴,除此之外宋玉还煎了几块牛排,开了两瓶冰镇红葡萄酒。
孙霏语用手指对宋玉比了个心:“爱你!”
宋玉微微颔首。
他将盛着葡萄酒的酒杯递给孙霏语和李璇一,在将酒杯递进她们手里的同时,他默默观察着她们的神色。
奇怪,她们不会忘了今天是我生日吧?
宋玉有些纳闷。
昨天一整个下午和晚上,孙霏语和李璇一都待在房间里闭门不出,他以为她们在为他准备生日礼物。可直到现在,她们也没提一句关于生日的事。
难道是想逗一逗他?
宋玉轻咳一声:“今天......”
“今天的你比昨天更帅了。”孙霏语接起话茬,“我好久没有来海上了,等一会儿吃完饭了,我们把船停下来钓鱼玩吧?”
她对宋玉wink了一下。
宋玉点头道:“好!”
他看出来了,孙霏语不是忘记了他的生日,而是故意不跟他说生日快乐。
也许是......礼物还没准备好。
酒足饭饱之后,宋玉让田海把船停了下来。
来到海上怎么能不钓鱼呢,他昨天让袁老板在游艇上准备专门用于海钓的钓竿就是为了这一刻。
除了普通的钓竿,还有固定在船上的船杆。
船杆的特点是短粗,承受能力强,抗拉力大,专门用来钓上百千克的大鱼,比如金枪鱼、鲨鱼和箭鱼。
宋玉直接体验船杆。
他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在这里停一个小时钓鱼,要是能钓上金枪鱼,今天晚饭就能吃金枪鱼刺身了!”
他们停在一处有海鸟盘旋的海面。
有海鸟说明这片海下有鱼群,只不过不知道是什么鱼。
宋玉快速拌好一盆饵料,然后用打窝勺将饵料抛到远处打窝,一抛就是半盆,做完这件事才抛竿。
李璇一回房间午休了,孙霏语坐在宋玉身旁,陪宋玉一起钓鱼。
“哇!那边有鱼跳出水面了!”
孙霏语兴奋地望着一个方向。
见到这一幕,宋玉顿时信心大增。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条又一条鱼跃出水面,而他的竿却始终纹丝不动。
期间他把竿拉回来检查了一次。
他发现吊钩上的饵在海水中雾化了一部分,可完全没有被啃食的痕迹。
周围的鱼多得在海面上跳来跳去,但就是不咬他的钩。
可恶!
此刻已经过去半个小时,再过半个小时就要继续航行了!这么下去别说吃金枪鱼了,连条鲈鱼都吃不上!
呼——
一股强烈的海风迎面而来,把宋玉的发型吹得跟他的心情一样凌乱。
宋玉感到十分无奈。
就在这时,田海忽然出现在他身后:“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一条也没钓上来?”
她面带诧异地看着宋玉。
宋玉长叹一声:“这些鱼太聪明了,完全不咬钩。”
他轻轻抚摸了一下孙霏语的秀发。
由于鱼竿长时间没有动静,孙霏语已经困得趴在他的腿上睡着了。
“钓鱼最关键的是知识和技巧。”
田海坐到旁边的另一把钓椅上,她捏了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饵料,挂到鱼钩上,然后握紧鱼竿用力一抛。
“不是知识和技巧的关系,就是这里的鱼太邪门了。”宋玉不甘心地说道,“我以前钓鱼钓得很快的。”
话音未落,田海的竿就有动静了。
嗞——
扯动鱼线的声音十分悦耳。
中......中鱼了?
宋玉吃惊地看向田海,心想她才刚坐下啊,这一定是运气吧?
一定是运气!
“邪门吗?”田海头也不回地说,“也许吧,但我不觉得。”
她将鱼拉扯到船边,然后攥着钓线把鱼从海水里提起来,发现是一条肥美的鲈鱼。
她将这条鲈鱼放到甲板上,然后继续挂饵抛竿。
嗞——
嗞——
嗞——
半小时后,宋玉一脸迷茫地看着甲板上二十几条大小不一的鱼,就差在脑门上刻四个大字......
我不李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