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身形交错间,聂远的手腕被月光女神抓住,本来乍一感觉,单纯只是一种清凉的感觉,让聂远感到极其舒适,半分不会让人感到抗拒。
辅以那朦胧的画风,加之灵魂深处传来的亲切悸动,那一回眸,宛若是在人群中,蓦然抬头,便穿过了人潮汹涌,一眼就看到了,那在熙熙攘攘深处的命中注定之人。
恰巧,对方也心有所感的看了过来,隔空对视。
惊鸿一瞥。
世界都失去了颜色。
眼中只存留下,那难以宣泄的浓厚情绪。
在那个时候,聂远是丝毫不抗拒,与月光女神相拥,回到她怀抱中的。
脑海里根本没有想更多的事情,那是想将所有阻碍,都抛之脑后,不问前尘,只想与之紧紧相拥的热忱冲动。
不过下一瞬,那种本应让自己感到万分柔和温婉的清凉气息,就迅速的蔓延开来,从清凉,化为了霜冻。
让聂远径直感到自己手腕被冻伤了一般,还没等他回过味来,霜冻已然侵入了自己的灵魂。
瞬间爆炸。
灵魂痛楚,让自己瞬间清醒了过来,不再是那种“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状态。
再不挣脱的话,自己的身躯与灵魂,估摸着都要被这种神圣气息给“净化”了。
拿屁股想都能猜到,这应该就是古神与主神之间,永远都难以逾越的隔阂了,水火不容。
因为月光女神在自己消散之前,那茫然而哀伤的情绪,还是被聂远捕捉到了。
应该能够证明,并不是对方在“钓鱼执法”,而是单纯的稍稍泄露一缕气息,便让自己承受不住。
毕竟不管古神再怎么强大伟岸,自己现在还太弱了啊,实在消受不起。
这也验证了聂远之前阅读神话故事后,产生出的一些猜测。
既然月光教会的圣歌,经年不衰,准时准点的在世界各个角落响起,听说在冥界的边缘,都有圣歌如灯塔般,指引迷途的灵魂。
那么就是说,月光女神从来没有放弃,寻找爱人兼圣徒的踪迹。
她将爱人尸骨,打入轮回深处,隔绝于任何因果之外,乃至自己都无法再窥测到其真实所在。
就说明其实月光女神,也并不知道爱人将会在哪里复活,以什么形式复活,乃至不知道,他是否真的会复活。
已经凉透了的上一任猩红之主尸骨,本应再和古神没什么关系了。
将会在轮回深处,洗去任何存在的痕迹,自然也包括身上的古神血脉与古神气息了。
等到从轮回中复活而来,就是一个崭新的生命,甚至可能连记忆都丧失了,唯有那份属于女神的寄托,还存在于他身上。
一旦他身上的寄托,与世界各个角落的圣歌碰撞,便会产生催化剂的作用,那抹藏在灵魂深处的爱意,将会骤然被唤醒,从而皈依于圣歌之中,回到月光的怀抱。
毕竟古神听起来这么牛逼轰轰的,要是不把爱人身上的“特征”,在轮回深处洗干净喽。
不仅其他主神不会让爱人存在,自己也难以跨越那鸿沟,去与之相拥吧?
要是一不小心,泄露点气息,就将爱人给净化了,那谁遭得住啊。
况且还存有记忆的爱人,自己也不会背弃古神的,那是他与生俱来的宿命。
所以只能是保留着那份爱意复活,其他东西都要洗干净才行。
但不管怎么看,月光女神的谋算,好像都缺少某种“媒介”。
以至于让她自己,都拿不准自己爱人会不会复活,毕竟完全洗去古神的痕迹,那谈何容易啊。
而自己的到来,刚才促成了那种媒介,让其复活的条件,终于完全达成。
自己就是划过星空的陨石,在砸到现在这具躯壳上面时,将蕴含着月光女神前尘爱人特质的事物,给吸引了过来,沾惹到了自己身上。
顺带的,也将那份女神的寄托,给无形笑纳了。
但对方千算万算,肯定也没有算到,自己这个外神,作为祂爱人复活的媒介,又再次砸到了新一任古神后裔的躯壳上面。
又或许,这也是命中注定?
古神的特质,不管再怎么洗刷,也不可能归于平凡的。
古神,只能在古神后裔的身上重生?
想到那种灵魂惊惧的痛楚,聂远心有戚戚然。
他反正暂时是不敢,再次去和月光女神相见了,更不敢真的与之拥抱。
不然这和干冰遇到火,瞬间化为云烟,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以后要是这头混不下去,或者遭遇到什么无法抵御的压力,倒是可以尝试去再次拥抱圣歌。
上次奥斯顿夫人,差点侵染了自己,不也是月光圣歌救命了吗。
只要让她站在那别动,不要碰自己,应该还是能行的。
就是不知道人家听不听自己的了……
聂远是不怕这次相遇,就被对方察觉到异样的,也不怕祂顺着自己的气息寻找而来。
因为在那个光之维度中,就已经完全佐证了,只要自己不愿意,就算是站在祂面前,也是看不到自己的。
更莫说寻着味儿过来逮人了。
最后那一抹茫然哀伤之色,让聂远看出来,祂好像也并没有察觉到,爱人转世,竟还是古神后裔这个事实。
“不是我不想抱大腿啊。”
“只是你这大腿,刺儿也未免太多了,还没抱稳,就要把我扎的体无完肤了。”
“下次再相见,咱还是距离产生美吧。”
聂远兀自嘀咕两声,也感觉到自己终于缓过来了。
他看向琼鼻紧蹙的南希,笑道:“走吧,回家。”
说着,就要在南希的搀扶下起身,但这时,从前方不远处,迎面走来一个身穿庄重正装,手持一本皮壳书籍,面容端正,气质深邃的大叔。
络腮胡,国字脸,胡茬花白,给人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聂远还没有站起来呢,他就走到了身前,并径直蹲下,道:“有什么问题吗?”
看样子,应该是想帮助聂远。
没想到这大叔看起来冷峻肃穆,脸上写着“生人勿进”,但还是个热心肠嘛。
聂远摆摆手就要起身,道:“问题不大,已经缓过来了,谢谢你啊大叔。”
大叔却不由分说的抓住了聂远的手腕,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帮你检查一下吧,身体上微妙的隐患,可能会酿成不好收场的后果,因为最近……瑞安城好像涌入了一些难以描述的气息。”
虽然这话是在寻求意见,但还没等聂远开口拒绝呢,人家就已经握住了他的手腕。
聂远先是愣了下,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抽了回来,根本不给这个陌生大叔探查自己病症的机会。
原因非常简单啊。
自己没有心跳!
这大叔看起来就不是简单货色,要是摸出来自己没有脉搏,甚至没有血液,那不出问题了吗。
聂远抽回的手掌,没有感受到阻力。
那本来让他觉得,可能巧遇硬茬子了的威严大叔,在触碰到聂远手腕的时候,就自己愣在了原地。
“我说大叔你谁啊,不要动手动脚的喂,小心我让我妹妹咬你。”
聂远从地上爬了起来,身旁的南希,也配合的龇牙咧嘴,露出了她那洁白整齐的小巧牙齿。
看起来奶凶奶凶的,实在让人感觉不到威胁。
正要离开,那还蹲在地上愣神的大叔,却抬起了头来,看向聂远,道:
“我叫昆汀,是瑞安城月光教会的主教。”
听到他自报家门,聂远也怔了怔,不过还是面不改色,道:
“哦知道了,你好昆汀,再见昆汀。”
说着,聂远就牵着还在对昆汀主教秀自己整齐牙齿的南希,向着前方走去。
昆汀也站了起来,转头看向他,道:
“你给我的感觉非常特别,有加入月光教会的意愿吗?”
聂远头也不回,道:“暂时没有,谢谢好意。”
昆汀又道:“我的直觉通常很准确,它第一次如此强烈的告诉我,你与月光有某种深刻的缘分,如果你愿意加入教会,我可以为你争取去中心教会参加洗礼的机会,你应该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聂远依旧没有回头,举起手掌摆了摆表示拒绝,道:“下次一定。”
恩?
昆汀又是恍惚了下。
下次一定是什么意思?
你这语气和态度,我怎么感觉下次也不一定呢?
还有,摆手拒绝为什么要竖着中指呢,难道有什么特殊含义?
“你叫什么名字?”昆汀开口问道。
“彼得帕克。”聂远回答道。
“我觉得你有一天,一定会改变主意的彼得帕克。”
“或许吧,但明显不是今天。”
转过街角,聂远带着南希离开了教堂街,消失在主教昆汀的眼前。
此刻,月光教会的圣歌,也刚好戛然而止,完成了对圣徒与迷茫灵魂的感召。
昆汀却伫立在原地,眉头微蹙,注视着聂远离开的方向。
那种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的冥冥感触,却在圣歌戛然而止时,于脑海中再次浮现。
让他更加坚定的相信,自己直觉中的那种悸动是真实的指引了。
这个孩子,定然有超凡的天赋,或许不会比参加中心教会洗礼的某些孩子差,与月光大有缘分。
“彼得帕克吗,我记住你了,不久后,我们还会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