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意义上来说,聂远绝不是一个恣睢必报的人。
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比较好相处。
所以面对杰克、露丝和布鲁克男爵这种情况,他都抱着能救便救的心思。
怎么也是一条生命,虽然某条生命,可能蔫坏了一点。
但聂远想得很开,只要你不对我产生威胁,那我心胸还是挺开阔的。
不会轻易和你计较,觉得你罪不至死,随手也就救了。
但需要你牺牲的时候,你也不要磨叽。
你如果磨叽,我会帮你爽快的。
大家的命都是命,当然是我和南希的命,比你贵一点喽。
所以不管布鲁克男爵如何挣扎,聂远也都没有丝毫犹豫,连同椅子,将他举了起来,直面空中越飘越大的雪花。
很快,布鲁克的身体,便哗哗淌下液体颜料。
他发出尤为惨烈的哀嚎,并放出了自己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狠话:
“罗冷日金忘不灰杭锅泥孟打(劳伦斯亲王不会放过你们的)!”
话落,他本就坑坑洼洼的面孔,便在雪花的作用下,骤然溃散。
化为一块块粘稠的颜料,掉落下来。
虽然口齿不清, 但聂远自然是听过劳伦斯亲王的名字的,所以也勉强能够分辨, 布鲁克男爵, 到底在说什么。
那位是贝恩王国, 王位的有力竞争人。
作为莉莉安的合作伙伴,聂远肯定知道这号人物。
他犹记得, 汉波顿说过,布鲁克男爵也是在替某位不明身份的大人物跑腿,前来接收那幅传闻中被诅咒的画作的。
所以, 劳伦斯亲王,就是布鲁克背后的大人物吗?
但《山坡上的木屋》,现在已经被证实,是一件四级抽象源……
那么劳伦斯亲王, 是否知晓其中的情况呢?
聂远记下了这一讯息,暂时将之抛于脑后,眼下不是深想的时候。
他探出一只手来,让上帝视野画作的场景, 投射到众人所在的位置。
此刻, 木屋的地板,已经围绕着布鲁克男爵的椅子所在, 悉数刷新了出来。
并且在四周, 已经开始刷新木屋的墙壁了。
啪嗒、啪嗒~
南希默契的将苦命鸳鸯俩身下的木板, 拆解了下来,扔在重建的木屋当中。
聂远掏来一团布鲁克的颜料, 便向画面上扔去。
方才刷新出来的木屋, 又被这种颜料,给逐渐蚕食、抹除。
直到把所有刷新出来的部分, 都完全扼杀住了,聂远才将画作的场景继续放大,让这最后一张椅子, 呈现在上面。
啪、啪~
几团颜料砸了上去, 椅子的痕迹,也迅速消失。
周围重新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只剩下一团布满颜料, 约莫脸盆大小的秽物, 静静躺在地上。
这算布鲁克男爵, 在世上留存的最后一抹痕迹。
聂远打量着四周,发现雪已经停了,但还是如同之前那样,场景没有太大的变化,甚至远处的迷雾,也未完全消失。
噗、噗~
这时,地上的那团秽物,突然发出形同窜稀的声音。
浑身的浓重颜料,开始沸腾般迸溅出一朵朵油性水泡。
它缓慢蠕动起来,竟然还没有丧失生机, 但却因为没有了声带和下巴,无法发声表达自己。
咕噜噜~
油性水泡沸腾到极致,众人便看到一块木板, 从这团秽物中“生长”出来。
仔细一看, 竟然是木椅子的把手……
并且不断在某种力量的推送下,越长越高,越长越高。
就在它即将被地上那团秽物, 给吐出来时……
砰!砰!砰!
汉波顿用他那残破的手臂,夹着一块青石头,就冲上前来,照着地上那团秽物的脖颈处,便猛烈砸去。
液体颜料因此溅的到处都是,地上的秽物,也因此剧烈抽搐起来。
最终。
砰!
汉波顿一石头下去,将那团秽物砸的四分五裂。
就像是干涸的颜料块,受不住巨大的力量,骤然崩溃了。
连带着的,那个木屋款式的椅子,也随着地上的颜料块, 一起炸裂为一片片碎裂的固体颜料, 散的满地都是。
同一时间,远处阴魂不散的朦胧迷雾,也似乎是遭受到了重击, 瞬间开始倒流而去,一转眼,便消失不见。
没有再次复苏的迹象了。
“呼、呼……”
汉波顿喘息着,从地面上那几块颜料团中爬了起来。
把手中的石头一扔,看向聂远道:“我帮你动手了。”
“恩,做得好。”
聂远给出了自己的认同。
因为就算汉波顿不动手,他也会这么做的。
刚才的情况,完全证实了他的猜想。
确实是把所有与木屋相关的物件,都给抹除掉,才能够阻止它的复苏。
其中也包括已经与之融为一体的布鲁克男爵。
他如果不牺牲,木屋还会顺着他残破的躯体,重新显化出来的。
只有让“祭品”随木屋一同毁灭,才算终止了那种复苏态势。
牺牲换取生机,主基调依旧没有变过。
这次地上的颜料块,包括布鲁克男爵碎裂的痕迹,都不再是油性液体的质感了。
而是干枯而细碎的固体,像是完全失去了生机。
身前上帝视野画作上的场景,也在聂远话声落地的瞬间,开始出现了某种异变。
上面的图像不再清晰,而且愈发模糊,直至混沌一片。
宛如有无数道墨痕,在其中汇聚、扭曲,抽象的难以言喻。
不过这样的态势,并没有维持多久。
当画面模糊到极致之后,又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画面如条条虬结的墨龙,翻滚、涌动不断,而后,一副熟悉的场景,就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
山坡上的木屋。
没错,上帝视野画作,赫然变成了《山坡上的木屋》。
而且,这次木屋之上,没有雪花了,天空放晴,草地上的木屋,静谧恬雅,画风清澈。
聂远将画作拿起,上手操作了几番。
发现原本上帝视野画作的特性,已经消失不见了。
无法再用操作触摸屏般的手法,缩小和放大上面的画面,并观察周围的场景。
这似乎只是一副普普通通的画作,毫无其他特性。
“就是这幅画……”
汉波顿开口说道:“这才是它原本应有的模样,所以,我们解决这场事件了吗?”
聂远点点头,道:“我想应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