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阴无极,以你这娃的年岁,应该没听说过老夫。”
李乐点头,他确实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或许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叱咤风云,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但他真的没有听过。因为……他来到这个世界时间还短。并且李寻欢也没给他说过这个名字。
“我年纪幼小,见识浅薄,但听你刚才的语气,你应该是个名声卓著的人物。想必有很多人知道你的名字,有很多人喜欢你,有很多人害怕你,更可能,有很多人恨你。”
阴无极哼哼冷笑,说道:“对,你说得不错。阴无极的名声的确让很多人害怕,也让很多人恨之入骨。但要说喜欢,想来没有几个。”
李乐道:“没有几个,总归还是有的。也许是你无意中帮助过的人,也许是你在外面的姘头。这些暂且不说,再恶毒的人总归还是有几个朋友的。能给我说说你的事吗?就当是在临死之前听一个精彩的故事了。”
阴无极撇了他一眼,道:“以前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即便是说了,你也会认为老夫在自吹,倒不如不说。”
李乐笑了一下道:“以往我总是在给别人讲故事,那些真的,假的,活得,死的,都会讲给一个爱听故事的小孩听。现在想听听别人的故事,没想到别人还不愿意讲。那这样,能讲讲你为什么被钉在这里吗?”
阴无极问道:“你为什么想听这些?”
李乐道:“闲得无聊呗,又或者,我现在非常害怕,怕得要死。所以想听听别人的故事来分散一下注意力,让自己不是那么害怕。”
阴无极嘿嘿笑着,道:“我觉得你非常有意思,真的,一个幼稚小儿,面对如此境地竟然没有表现出任何害怕与慌张,像一个久经风浪,看破生死的大人物一般,与老夫侃侃而谈,当真奇怪。你说你害怕,老夫更倾向于第一种说法,你就是闲得无聊。”
李乐笑道:“如果出去了,你可以在京城打听打听我的名声。”
阴无极道:“哦?你现在很有名气。”
李乐道:“也不算非常有名,在京城倒是有几个人知道。说了这么多,你倒是快讲讲,你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
阴无极叹了口气,道:“你先前有句话说得很对,好奇真的会害死人。想我阴无极在武林中也是有若大名头的人物,走到哪里,别人都会战战兢兢,对老夫礼敬有加。只因老夫与人动手时手段狠辣,下手从不留活口。所以,别人便会畏惧老夫。这样的日子过得久了,让老夫觉得很无趣,便起了退隐江湖的念头。
去年重阳节时,老夫打算出西关玉门,到关外瞧瞧。但在刚刚出关时,听到两个神刀堂弟子在议论,说是西域魔教出动四大明王,八大长老,要从波斯迎回魔教圣物,光明圣盘。听那两个弟子说得热闹,什么这圣盘内藏有绝世武功的秘籍,得之可进大宗师。又说什么这圣盘内有魔教千百年宝藏的路线图,还听说这圣盘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兵器,几乎可以与孔雀山庄的孔雀翎相比。总之传的神乎其神,听说神刀堂老堂主白风楼已经给纠集万马堂等西北地十多个门派,准备去魔教总坛去抢夺这件圣物。
老夫听了心痒难耐,倒不是贪图这圣物可能存在的武功秘籍或者是什么藏宝图,武功这种东西,到了老夫这个境界自然明白,厉害的不是武功本身,而是人。再厉害的武功秘籍,如果被一个废物拿到手,也不会让他立刻就变成武林高手。所以,老夫只是好奇,这盘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怎么能引动如此多的大人物去抢夺?越想,心里越痒的厉害,便一路向西,去往魔教总坛天山方向。
一路上,总有人在谈论魔教圣盘的事情,听说那时还未被迎回天山,此时还在路上。于大批的江湖人士出关,准备在路上从魔教手中抢夺。老夫也与他们一起,前往迎圣盘回天山的必经之路。
等到了目的地,发现魔教众人已经和前一批赶来的中原武林人士杀在一起。与老夫在一起的那些江湖人看这场景,都已经红了眼,纷纷亮出兵器加入撕杀。魔教虽然高手众多,但中原武林人士却依仗着人数众多,与他们堪堪战平。老夫便在远处观望着,没打算加入这场撕杀。老夫本来的目的便是打算瞧一瞧这盘子到底有什么稀奇,它是被迎回魔教,还是被别人抢走,与老夫没有半点关系。更何况,老夫想,那时神刀堂,万马堂的那些高手只怕就在暗中瞧着,等那些人两败俱伤之后,他们才会出手。老夫没兴趣当别人的马前卒,所以乐得瞧热闹。
只是好死不死的,有一队魔教教徒护着圣盘向老夫这边突围而来。这也是赶巧了,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既然他们送上门来,那老夫就却之不恭了。这一队魔教徒有十来个人,两个长老,功力应该与老夫相当。只是先前已经受了重伤,战力不到三四成,这些人尽数被老夫杀死。于是,圣盘便落在了老夫手里。”
讲到这里,阴无极长长叹了口气,显得很落寞。李乐不知道他的落寞是从哪里来的,也没心情去猜,只是静静地听着,心里想着,难道我是落在了魔教手里?
只听阴无极接
着又讲道:“抢到圣盘,逃回中原,一路上老夫一直在被人追杀。有魔教,也有中原武林中人。那时,老夫才明白什么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古人诚不欺我啊,有心将这盘子丢开,却又心有不甘。就这样一路被追杀,反杀,老夫这样心狠手辣的人物,竟然会杀人杀的觉得恶心。
等回到关内,老夫想着,总算暂时安全了。等接下来,便是找一个隐居之所,彻底淡出江湖,空闲时研究一下这盘子到底有什么奥秘。却不想,刚回关内没几天,便听到有人在谈论这次西域之事。才知道,自己上了大当。”
“哦?”听到这里,李乐有些好奇,便问道:“难道这盘子是假的?”
阴无极摇摇头,接着道:“这盘子是真的,的确也是魔教圣物。这些都没错,只不过,这盘子并没有先前传闻中的神乎其神,什么武功秘籍,什么藏宝图,什么绝世兵器,都是骗人的。这只不过就是一个平常的石盘,但是对于魔教来说,却意义重大。”
李乐接下茬道:“了解,信仰的力量嘛。对别人来说,也许就是个茅坑里的烂石头,但是对于那些狂信徒来说,却意义非常。”
阴无极接着又道:“虽然有些词用得很古怪,但你说的确实不错。布下这一局面,引动武林人士前往西域的抢夺圣盘的,正是关西神刀堂。神刀堂与魔教恩怨纠葛几十年,有机会打击魔教,又不陨伤自己实力的情况下,他们何乐而不为?
老夫有心前往神刀堂找白风楼理论,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计不如人,被人当抢使也是活该。更何况,当时老夫重伤在身,别说找白风楼了,即便是神刀堂一个普通弟子也能将老夫杀掉,何苦呢?”
李乐不由问道:“难道你们这些江湖人物都不带脑子吗?不会事先调查一下?”
阴无极道:“江湖人讲究快意恩仇,做事都干净利落。更何况,那时传言有鼻子有眼,一群人早已经被利益迷红了眼睛,谁有功夫考虑那些?即便是有机警的,在事前知道真相,又有谁会冒着得罪神刀堂的风险,将事情公诸于众?他们又没有楚留香,陆小凤的本事,所以只能闭嘴。再者说,即便有人将真相在事前说出,又有几个人会信?即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有些人也会去碰碰运气。”
李乐点点头,认可了阴无极的话。问道:“那后来呢?”
阴无极再次叹气,眼神有些暗淡,道:“后来老夫将盘子带上,离开西北。说起那盘子,倒也是真的有几分神奇,火烧不毁,刀劈不开,即便是拿大锤猛砸,也不见有半分陨坏。看着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刻成,却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制。既然无法毁掉,那老夫便带在身上,算是对西域之行有个念想,也算是在时刻提醒老夫,以后别再被人当枪使。但那又如何?魔教圣盘落入老夫之手的事情已经传的满江湖都是了,即便在中原没有人再与老夫争抢,但魔教却不会放过老夫。
今年正月时,老夫去拜访一位朋友。他是丐帮十长老之一,与老夫相交十多年。叫做谢平安。老夫有意托庇在丐帮之下,至少等魔教追寻时,能借着丐帮抵挡一二。却不想,在与谢平安说起西域之行的残烈,借着酒席的的空当,他竟然对我下了迷药。等老夫醒来时,已经被他用精钢锁链锁住,然后开始逼问老夫,那石盘子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老夫将事实与他说了,他也不信。说什么,你阴无极会为了一个没有用处的盘子拼命吗?就这样,他将石盘自己拿去研究了几个月,发现没有什么所以然。便将那盘子还了回来,却也不敢放了老夫,或许念着往日情份,也不曾杀了老夫。便将老夫钉到这里,每日午时送一顿饭过来,让老夫不至于饿死。”
李乐不解的问道:“我很好奇,他把你关在这里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把你钉在墙上?”
阴无极冷笑:“别看那铁栏杆粗大,却也困不住老夫。”
李乐又问:“那他干嘛不废了你的武功?这样你就出不去了。”
“呃……”阴无极愣了半响,竟然无言以对。是啊,废了武功岂不是更省事?
李乐接着道:“这样把你定在墙上,很明显有侮辱你的意思,叫你空有一身武功却又使不出来,你就会倍感难受,倍感煎熬。你再想想,你们曾经是朋友,你有什么得罪过他的地方?”
阴无极皱着眉头,想了一阵,喃喃自语道:“难道我睡他老婆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李乐也是醉了,给人带了绿帽子,竟然到现在才想起来。谢长老没有把你阉割掉已经算是个很仁慈的人了。
李乐现在也弄清楚了,把自己绑架到这里的应该是丐帮。但是紧接着,他又觉得纳闷,他和丐帮并没有什么交集,他们绑自己来有什么目的?难道是自己那个爱闯祸的二哥李寻欢曾经得罪过丐帮?如果是这样,那李寻欢在临走之前应该会告诉自己,让自己小心一些的,但是并没有。想不明白啊。
在李乐还想和阴无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阴无极脸色一变,轻声道:“有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