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潜伏,隐忍不发,老大看重,尝得高位,极尽风光,小心探查,终知真相,事情败露,老大痛心,拔枪相向,含泪射杀。最后说一句:“对不起,我是卧底……”而内心却在呐喊:“为什么要逼我……”
不知为什么,李乐脑子里突然显现出了以上的画面,而最终却定格在星爷的《喜剧之王》上。
这些跑偏了的逗逼的思维,李乐当然不会拿出来说。与他脑子里乱七八遭的想法形成显明对比的,是他此时的神情。他此时正在正襟危坐,满脸严肃地看着李寻欢,眼神里闪现着探究的光泽。灼灼的,让李寻欢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招架不住。
于是李寻欢不着痕迹的移开自己的眼睛,不再与李乐对视,挪了挪感觉不太舒服的坐姿,淡然开口,说道:“大前年的腊月,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为兄接到一位友人的书信,腊八节去洛阳城赴一场文会。其实就是一些所谓的才子们吟诗答对,纵论朝政的聚会,请几个花魁粉头,作几首不知所谓的诗词,骂两句当朝内阁里的几位学士尸位素餐,然后说说自己主政国朝时会如何如何……”
李乐打了个响指:“了解,喝酒招妓吹牛逼嘛,男人都这样。”
李寻欢自动忽略那些他听不懂的词,接着道:“本来为兄是不想参加的,但这位友人却与为兄同学同科,又在外为官,多年不见,实在不好推辞。于是便去了。那年河南府大雪,为兄行至洛阳郊外时,遇见一些江湖人正在追杀一个老者……”
“不用说,这个老者就是本文主角,那个穷秀才。”李乐插言。
李寻欢很无奈的叹了口气,眼神略微不满地向李乐瞟了一下,以表示自己对这种剧透党的鄙视。接着道:“小弟说得不错,正是这个穷秀才……”
李乐接着道:“那不用说了,想必二哥你肯定是飞刀一出,群雄俯首,杀了一百零八个,然后二哥报了下字号,剩下三百六十五个全部都怂了,那秀才重伤垂死,将这本春典在弥留之际交给二哥!”
李寻欢无语地挠了挠额头,纠正道:“呃……小弟呀,追杀这个秀才的人总共四个人,而且这四个人是不和的。好像都想将这个秀才毙于自己手中。为兄赶到的时候,这个秀才已经身受重伤,那四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将那个秀才轻易解决。可是他们却彼此争执起来,谁也不服谁。就在这时,为兄赶到了,说了几句场面话……”
李乐立刻问道:“江湖中的场面话是怎么说的?”
李寻欢感觉到头痛,揉了揉额头:“这个,怎么说呢。先是客气两句,诸如,各位兄台何必为难一个老人家之类的吧。总之就是这样了。不同的场合说不同的话而已。”
李乐点点头:“了解,二哥你接着说。”
李寻欢被他搞的心情很差,也没有什么心思细细说来了,就直接说道:“总之就是,为兄先杀了一个,其他三人觉得不是为兄的对手,就准备逃离。为兄也不想多造杀孽,便想放过他们。谁知,便在这时,那穷秀才喊了一句,死不知!这一句让为兄愣住了,那秀才又喊了一句,夜不归。为兄才飞刀出手,将其他三人留下来。”
“留下来”的意思就是“留在这里”,“留在这里”的意思就是“别回去了”。“别回去”的意思就是,好吧,这些听着很客气的说法,其本身意思就是,剩下的其他三个
人都死了。
李乐的脑子转了一圈,没在这个问题一纠缠,接着问道:“然后呢?”
“然后?”李寻欢笑了一声,道:“将那书生救起……”
“等一等。”李乐喊停,问道:“二哥说,刚才听到那个秀才喊,死不知?二哥你前些日子给我说过,江湖中有个非常牛逼的杀手组织就叫‘死不知’。你刚刚还说有个叫‘夜不归’的,这是个什么搞头?”
“夜不归?”李寻欢沉吟片刻道:“‘夜不归’是个刺客组织。最早可以追溯到战国时代……”
“等等……”李乐再一次打断:“二哥,我有些麻了。你直接告诉我‘死不知’和‘夜不归’都是买命杀人的杀人组织,然后告诉我,他们谁排第一,谁排第二就可以了,没必要扯到战国年代吧?”
李寻欢呵呵笑了,道:“或许在世人眼中,杀手和刺客是一样的,都是为了钱财而杀人。其实他们有本质的区别。杀手,顾名思义,为杀人之手。只要给钱,对这只手来说,天下无不可杀之人。而刺客则不然,刺客有自己的原则,如:攻爱相守者不杀,大慈悲者不杀,大仁善者不杀,与其理念相同者不杀等等等等信条,不一而足。与其理念相背者,大可杀之。”
李乐“哦”了一声:“明白了。一个是为钱杀人,一个是为理想杀人,当然,能挣钱更好。”心里骂一句:“刺客?就他妈是一群恐怖份子啊。。。”
李寻欢接着道:“所以说,刺客在战国时代最为盛行,法家之士,墨家之道,隐修之门之类的,就这其中最典型的代表。认为某国国君为暴君,有违他们主张的理念,便会悍然出手,将其击杀。似如今夜不归之类的组织,就是类似这样一群人。而参与这类组织的人,其中不乏江湖中有成名的侠客,武林中德高的掌门。嗯,至于其他的,小弟以后会慢慢了解到,为兄在这里就不多说了。咱们接着说关于那个秀才的事如何?”
李乐点头,算是把这一篇歇过去了。
李寻欢见他如此,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他还真怕李乐再问出什么乱七八遭的问题来,这样的对话方式搞的他很头痛。于是便接着道:“为兄将那老秀才救起,安排在洛阳城里一间偏僻的住处,知道他身上肯定有些不可为他人知的秘事,不然便不会劳动‘夜不归’与‘死不知’两个顶尖组织来追杀。所以为了隐秘,不好另找大夫瞧伤。还好,为兄略懂岐黄之术,算是将他求活过来。之后,这老秀才伤势渐好,为兄始知这秀才的来历跟底,这老秀才姓白,名相如……”
白相如十六岁那年中秀才,这对广平府万安县白家村来说是一件了起的事情。虽说白氏一族世代耕读传家,但十六岁的秀才却也是几代都不曾有过的。
这其中的热闹自然不必再提,单说白相如中了秀才之后,十里八乡的媒婆便将白家的门坎踏平了。为的就是给别家姑娘说上这位秀才公。如此三来五去,白秀才相中了邻村吴氏女。其后便是两人结为连理,婚后夫妻恩爱,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日子过的颇为顺心。白家虽不是巨富之家,但也算家道小康,温饱不愁。兼之吴氏贤而美,持家有道。白秀才又素有才名,想来刻苦用功几年,中举是不成问题的。如此,改换门庭,光宗耀祖也是大有可为。
日子过的合合美美,便在隔年,吴氏给白秀才生了个大胖小子。一家子人更是喜上添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