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爱的方式(1 / 1)

说到这儿,司寇继昭就站起了身,抖了抖衣袍后,向着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我佩服你,也能理解你,但不管站在哪一点上,我都没有理由放你走。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因为我发过誓,要一辈子对你好、保护你。

而我父亲、弟弟、弟媳的死,与你有关。我也无法释然地就和你在一起。所以,很抱歉,我只能永远地把你囚禁在这里。

我也不问你还有没有其他同伴,我想,那个风一应该是唯一与你接触最多的。我没有抓他。现在对我有意义的人,只有你。

而我能为你做的,就是布置了这个地方,可以让你随时望着界山的方向。曾听我的属下说过,你很喜欢望着那里。

那么,就永远地望下去吧。」

水银看着他离开,直到消失不见,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变化。

她心头苦笑。水银啊水银,你终究是太嫩了啊。你总觉得司寇继昭太自以为是,你自己又何尝不是?

满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忘了,最不可能的、才是真相这个道理。

同时,也低看了司寇继昭。尽管自己待其满心戒备,可对方毕竟是刑狱高手,自己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到最后都有可能会被对方串成一条线。

不知道的时候还好,一旦有了明确目标,自己做过的一切事情,就等于摊在了阳光之下。

水银并不想去懊恼,现在再去后悔那些已经毫无意义了。何况,她并没有为自己做下的事情感觉后悔。

她只在细细地推算司寇继昭所说的话。

从定城回来之后,司寇继昭就应该买通了画芬。而画芬,对自己的发现却很少。

司寇继昭其实并不是那时候就开始怀疑的,所以,才给了自己一直朝前走的机会。

而风毅的到来,估计才是他正式怀疑的开始。

自己和风毅,的确是走得过近了。

水银其实原本想着,就让外人误会她瞧上了风毅的容貌、从而和风毅之间有了什么,这样就能说得通了。但如今看来……太自以为是了。

而她真正错的最离谱的就是:她忽略了司寇继昭对自己的感情。

她一直把那当成是欺骗、玩笑、戏弄、算计……唯独没有想过那会是真的。

但凡她有一点点把那当真,也就不会如此「以平常心」待对方了。

想到这儿,水银就冲自己嘲讽地笑笑。栽得不冤啊。

可是她会放弃挣扎吗?会去寻死吗?当然不会。

甭管司寇继昭说的不会杀她是不是真的,她都要努力自救。死亡的准备她是做好了的,但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她都不会放弃。何况,知道风毅已经平安回去,她就可以无所顾忌地为自己拼一把了。

至于南宫宇是不是和司寇继昭联手了,她也不关心了。反正,就算是南宫宇登了基,也没用。

早在南宫宇进入她的茶室喝茶的时候,她就给南宫宇下了死亡通知单。

她说过:她不会让南宫宇那样的人继位的。所以有机会的时候,她又怎么可能会错过?

但她还是错过了司寇继昭啊……就因为她是伏间,就因为她不想接触谁、谁就死,太过于暴露,而放过了司寇继昭啊。

想想就想去撞墙,可惜不能动!

这时,两名婢女打扮的女子走了进来。

水银戒备地盯着她俩。

其中一个女子走过来,在床塌边恭谨地行礼,道:「奴婢叫飞絮,会武,每日里负责十二个时辰保护大小姐您。主子吩咐,让奴婢替您解开绳索。」

说完,伸了手过来。

水银配合地侧过身,让她解。

这婢女明明白白地说了她会武,也说了负责跟着自己,司寇继昭这是半点儿也不怕自己跑了。

绳索被解开后,水银坐起身,揉了揉发麻的手腕。

她发现自己内外的衣物都已被换成了新的,身上所有的饰物也都消失不见,不过,幸好,发型没有变。

显然,司寇继昭很了解她,一丝儿机会都不想留给她。可惜……

水银不着痕迹地弯了弯眼角,然后悄悄地给自己把了把脉。发现身体内仍有药物残留。这个司寇继昭是够狠,恐怕是日日给她灌药,让她就这样在昏迷中被带出了这么远。

此时,另一个婢女倒了茶端过来,躬身道:「奴婢叫飞花。习剑。负责照顾大小姐您。」

水银抬眸扫过这两个清秀漂亮的女子,接过茶盏,鼻尖轻轻动了动。

没有异样。

想必司寇继昭也清楚,在她醒着的时候下药,就会跟小孩子在大人面前耍刀一样可笑,所以,就是干干净净的茶水。

水银徐徐饮下,而后放下茶盏,起身。她要观察环境。

不为已经发生过的苦恼、不为无法改变的事情后悔、不为处在低谷之时痛哭、不为身陷囹圄之时徬徨。

保持冷静、观察环境、寻找有利因素、创造有利条件,这就是水银。

从窗户边望出去,真的就是界山。那连绵起伏、高耸入云的架势,依旧那样眼熟。

水银微微敛了敛双目。

抬脚,从窗边走开,走出了这间屋子。

门外,是一条长廊,显示出,这是在二楼,楼梯可能在长廊的两头,水银试着往楼梯的方向走,果然就被拦住了。

飞絮道:「大小姐,主子有吩咐,您不能下楼。您需要什么,只管招呼奴婢们就好。」

「任何需要吗?」水银看向她,问道。

「是的,只要是您想要的,主子就一定会送来。」飞絮恭敬地回答。

水银走去了栏杆边,一眼就看到下方院子里坐着的司寇继昭。

「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寻找对自己最有利的机会,楠婴,不愧是你。」

司寇继昭侧目,向着她望过来,挑起一边唇角,似笑非笑地对她说道。

水银淡淡地回之一笑,开口说道:「司寇大人你高看我了,我只是不习惯被情绪所控制罢了。敢问大人,我能下楼去,与你同坐,聊聊家常吗?」

她话音才落,就见司寇继昭如一只大鸟一般,飞身而上,立于了她的身侧。

「这座楼,并没有楼梯可以下去。你要与我说话,我上来便是。」司寇继昭说道。

水银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望向界山。轻轻地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什么证据都没有,我也可以不承认你所说的一切。但是,没必要了。

该做的、能做的,我已经做完。是生是死都无所谓了,何况身份?

你没有猜错,我是敖国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从小就被培养成细作的孤儿。

只因我努力学习,将医术和仵作一道学得最好,便被安排来了延朝。

可惜,我辜负了师尊的培养,仅仅来了一年多的时间,就被你发现了。想想还真是没用呢。」

水银并不打算死不承认,但真实的身份,肯定是要隐瞒的,那是只要她还在延朝的土地上,就打死都不会说出来的事情。

因为如果让敌人知道、她就是水柏大将军唯一的女儿,那么,敌人就会利用她,大作文章,去狠狠地打击父亲。她不可能让父亲雪上加霜。

「你真实的名字叫什么?」司寇继昭双手负背,也望着界山问向她道。

水银轻轻地笑了,笑得淡然而悠远、苍凉而忧伤。

「一群自小就被当细作培养的孩子,哪里会有什么自己的名字呢?都是以数字排论。我喜欢楠婴这个名字,很好听。就连东方这个姓氏,我也喜欢。因为,敖国就在东方。」

水银说到这儿,闭了闭眼睛。仿佛在怀念,又像是嘲讽一般的表情,而后再继续道:「我不愿意像别的细作一般牺牲一切,所以,才专门苦练医、验两术。

师尊他临终前,有交代我:事不可为则弃之。

我知道那是他对我的看重和疼爱,但是,如果因为惧怕就轻易地放弃,我便没有活下去的目标了。

我们这样的人,生下来就是活在阴暗里的,就是要为了国朝而牺牲的。如果连这样的目标都没有了,我们的存在,也就没有了意义。

所以,现在被你揭穿了,我的使命也就到头了。你把我是关着、还是杀了,都随你。」

司寇继昭看着眼前这个姑娘的表情,听着她轻轻淡淡地说出这样的话语,心头就忽地感觉剧痛,无比酸楚的剧痛。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下得去狠心,将好好的一个姑娘,给培养成了这个样子?

看着她那心如死灰的模样,看着那她原本纯澈如湖的双眼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司寇继昭就觉得,自己还没动手,她就已经死了。

这样的感觉,令司寇继昭心痛到无以复加。

「楠婴,嫁给我吧。我带你远离所有的纷纷扰扰,我们去找我母亲、妹妹和侄子、侄女,我将她们安排得很好,你嫁给我,我们以后就像对普通的夫妻一样生活。

你给个机会我,也给个机会你自己,我们都重新来过,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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