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等不及杜宇第二天醒来看手机上的消息。杜宇有个习惯，就是手机会乱丢，很多消息往往隔了很多天才能看到。所以一般要紧的事情，都会直接给杜宇打电话或者直接去找他。既然昨天杜宇没有注意到今宵的消息，那么他只能今天早上来找杜宇。他是个害怕孤单的人，一般不会住在郊区自己的院子里面，都会住在西湖边自己那家小小的猫咪咖啡馆里面。今宵给杜宇打电话打到第三个的时候，杜宇才迷迷糊糊接了电话。他蛮不情愿地起来给今宵开门。除非跟杜宇关系特别好的，一般很少有人能够在大清早敲开杜宇的店门。天还是要亮不亮的时候，西湖边已经有早起的大爷大妈起床锻炼身体，打打太极，出门买买菜。这家外表装饰文艺的咖啡馆还是冷冷清清的，咖啡师和招待生都还没有来，玻璃门只开了一个小缝隙。今宵推门进来的时候，杜宇打着哈欠还没有睡醒，抱着自己最喜欢的那一只小奶猫，给今宵冲了一杯不加奶和糖的速溶卡布奇诺，那是杜宇店里最差的一种饮料，是不欢迎今宵的缘故。

“陈默默失踪了。”今宵一句话炸醒了睡意朦胧的杜宇。

“什……什么？”杜宇差点把手上的咖啡撒了一地，他一边找抹布擦地板，抱怨着待会儿招待生姑娘过来又要碎碎念，一边惊魂未定地把另一只手上的猫咪放下来，让它自己跑去睡觉。

“你说陈默默失踪了？”

今宵一脸不耐烦，“难道你不知道这件事情吗？”他拿着杜宇随意放在桌上的手机，给他看昨天就发给了他的短消息。这个时候杜宇才彻彻底底的清醒了下来，“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

“要知道，陈默默在上一世里面，失踪以后可是去到你在北京的公司里面的。”今宵指出自己过来找杜宇的原因，“我想，这一次，你应该也清楚，陈默默失踪的原因。”

“我敢保证，我现在在北京可是没有开过公司的。”杜宇举着双手，以证明自己的清白无辜，“上一世是对她还存有非分之想，可是这一次，真的是，彻底死心了。不过……我希望三哥也能及时收手啊。”

“收什么收。”今宵敲着杜宇的脑袋，“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今宵没有拿不下的生意？”

“可是，爱情并不是生意。它是两个人，互相的。既然默默现在离开了，就证明那是她的选择。三哥，你也尊重一下默默啊。”杜宇揉揉脑袋，自己给自己泡了一杯杭白菊。他最近因为各种事情，火气太大，都快要爆出痘痘来伤害他白皙的皮肤了。

爱情不是生意。今宵琢磨着杜宇的这一句话，沉默了下来。一直以来，他都觉得陈默默是他所有的，陈默默只需要能够在原地等着他就好，不需要干别的事情，也不需要去做什么选择。可是杜宇的这一席话，让今宵彻底意识到，杜宇上次在江边跟他讲的到底是什么意思。陈默默也是一个人，她有自己的选择权利。

“可以告诉我……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今宵下意识喝了一口杜宇给他冲的那杯极其难喝的卡布奇诺，皱着眉毛问。

“好。”杜宇慵懒的靠在沙发椅背上，角落里面没有阳光，既有晨曦洒进来的温度，又不至于让初生太阳的紫外线照射到他白皙的皮肤上。杜宇一贯是爱惜他自己的美貌的。

“具体的情况，我也是一知半解，这一世也是搜集到了一些资料，但是并没有搞清楚当初飞机失事的整个真相。我也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你。”杜宇揽过来一只花猫，不紧不慢地开始讲，今宵就坐在他的对面，早晨第一缕微光照射在他的脸上，他觉得一切的一切都有一些恍惚。仿佛他是这个世界的今宵，仿佛他不曾跟陈默默有着那么多的回忆，又仿佛，他还只是那个乡下吴家大院里面，被所有人遗忘的小孩。一切不曾来过，这些浮华全部退散，他只是天地之初，最微茫渺小的人。

“不可能是老爷子的手笔。”杜宇开口就推翻了今宵一直以来的怀疑和设定。如果不是老爷子担心自己的生意暴露，还会有谁去谋害这样一个女孩子呢？

“你听我说，陈默默这件事，应该真的属于一场意外。但不是简单意义上的意外。”杜宇在第一句话之后，接下来又说出令今宵颇为费解的第二句话。

“什么叫做，是意外，但不是简单意义上的意外？”今宵尝试去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杜宇小的时候就喜欢故弄玄虚，养在老爷子宅院里面，喜欢和不喜欢都不能明说。所有人学会的一招就是故弄玄虚，可是有的时候，今宵觉得，自己跟杜宇比较起来，还是自己比较坦诚。因为有的时候，杜宇从来不会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所以，今宵不知道这是不是杜宇故弄玄虚的一句话。

“你有看我上次在江边给你的那一份资料吗？”杜宇开始循循善诱。

“什么……？”今宵猛然想起来，杜宇那次在江边，扔给他一叠资料，“放在车上，还没来得及看。那资料说的是什么？”

“说的是，陈默默的身家背景。”杜宇一字一句，说到的是今宵不曾了解到的真相，冰山渐渐浮出水面，露出今宵不所知的另外一面，“你想，老爷子怎么能够把父亲哥哥同时都是优秀警察学校毕业的人，又同时拥有卧底身份的人，放在自己的身边呢？”

“你是说……”今宵感觉后背一阵阵泛凉，冒着冷汗，回想起来是不寒而栗的感觉。杜家人做事情，都有先查一查交往的人背景资料的习惯，而今宵太喜欢陈默默，所以他并没有查陈默默的背景。不仅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也是习惯性，自动忽略了陈默默的背景，一直以为陈默默只是个家境普通的姑娘。就连上一次在江边，今宵都没有往这边多想。他很难想象，如果陈默默以及她背后的哥哥，那个叫做陈春的人，得逞了，那倒台的就不只是杜家，今宵也难逃这样的关系。由此看来，就不难知道，陈默默为什么会选择逃避了。有着这样身份背景的人，在一起相爱，本来就是非常不合适的事情。聪明的今宵，在知道这个前提条件以后，也不由自主变得谨慎。

“可是这样看起来。老爷子的嫌疑就更大了啊，毕竟陈默默对于老爷子来说，是个不小的威胁。这样的人，依照老爷子的性格，能除掉就绝对不会放在自己的身边。”为了培养杜宇从小的性格，老爷子连一只狗都不会放过，更何况是这样大的一个人。

“不会是老爷子的手笔，没有那个必要。”杜宇摇了摇头，“你以为老爷子是那样格局很小的人吗？别说是陈春，即使是陈春的父亲。老爷子也没有害怕过。毕竟是当年枪林弹雨里走过来的人，怎么会害怕这样一个小姑娘。”毕竟是老爷子一手带大的人，杜宇对这个祖父还是有着很深刻的了解。

“那谁会是幕后真正的凶手？”今宵忍不住发问。

“你还记得自己的徒弟，那个老爷子让你带过一段时间的苏倩吗？”杜宇漫不经心般地提起了这么一个人。今宵当然知道苏倩，自己醒过来联系的第一个人就是她，那个今宵第一个排除掉的人。

“你是说，一切是苏倩的主谋？这不可能。”今宵讶异非常，很难相信这样的事情，从他的角度来说，苏倩确实不是这样子，为了个人的恩怨，轻易去谋害另一个人生命的女人。如果说老爷子是不屑杀死陈默默，那么苏倩就是不敢。因为她没有那样的狠心，下不去那个手，“不可能是苏倩。”

“当然不可能是苏倩。”杜宇瞥了他一眼，“可是你忘记了苏倩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私生子的哥哥。”一语点醒梦中人，今宵觉得自己好像离真相更近了一步。

“那时候苏倩在北京分公司干得风生水起，在老爷子的扶持下，渐渐掏空了苏家的大部分产业，让她那个私生子哥哥董事会理事的职务几乎成为被架空的一个虚职。或许那个时候，你是太久都没有接触杜家或者苏家生意上面的事情了吧，毕竟那个时候你忙着撇清关系。”说到这里杜宇不由自主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往下，“被架空的感觉当然是非常不舒服的。要知道苏家董事会上，几乎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支持苏倩，而苏倩名下实际的产业远远比苏家本来的资产大得多。可以说，苏倩是她哥哥的一个眼中钉。”

“也就是说，那架飞机，按照原计划，是苏倩跟陈默默一起乘坐的？”今宵对于苏倩私生子哥哥的事情有所了解，所以听到杜宇这么说，一下子明白，当初那架失事飞机并不是针对陈默默，而是针对夺走产业，架空自己地位的苏倩。可凑巧的是，苏倩的哥哥没有搞清楚具体的消息，他误以为这单生意是全权由苏倩负责的，可是实际上，这架飞机上除了返程的陈默默，根本没有苏倩。

“只能说，这真的，是个意外。苏倩自己也不知道这个事情。她最后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也猜测是老爷子下得手，对吧？”杜宇一下子解开了事情的真相。这让今宵有些哭笑不得。虽然老爷子不屑于除掉陈默默，可是陈默默这样的背景，也让老爷子是有所忌惮的。现在陈默默再一次失踪，很有可能是跟这个做卧底的哥哥有关系。今宵现在不求能够尽快见到陈默默，只希望她可以平平安安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