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大会说起来也无趣,无非就是不停单挑和接受单挑。
一个人来单挑你,无论怎么样你都不得拒绝,否则就是眼高于顶,自视清高。
姜月见就是最苦恼的一个。每次捉妖大会,只要有人知道她来了,她必定会连着几日都不得休息,时时刻刻在跟人单挑。
兰子尤也不见得轻松到哪里去,捉妖大会前半段他都会躲起来,再见到他时,会发现他还是在老老实实单挑。
姜月见和兰子尤打算乔装进去,但是觉得自家法器太显眼,便麻烦孟炔帮忙拿着。
一来,单挑者就算认出碧波剑和吞妖宝葫芦过来单挑,发现此人竟是个面生的,恐怕就会放弃单挑的想法。
二来,就算单挑者发现孟炔不是他要找的人后还想跟他打一架,凭孟炔的本事来说,这也是极为轻松就能摆平的。
榷云山脚下有成衣店,姜月见和兰子尤进去各挑了一身自认为不太显眼的黑衣服,之后将法器交与孟炔就上了山。
谁知来到广流场的时候,入眼的捉妖人皆穿着花红柳绿的衣裳,这样一看下来,反倒是他俩的黑衣裳更为显眼。
兰子尤抱着手皱了皱眉:“去年来的时候他们还偏爱颜色沉的衣服,今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我们算漏了。”
兰子尤的大葫芦缩小后挂在了孟炔的腰间,但是由于他葫芦的颜色过于奇特,别人一眼就能认出来。是以他又急急忙忙伸手去孟炔腰间将小葫芦扯了下来,随后又塞进了孟炔的怀里。
姜月见看了看周围人渐渐看过来的目光:“你的宝葫芦一上山,修习宝葫芦的人就察觉了,其实挂不挂在腰间都不重要。”
兰子尤也看了看周围的人,他将衣领拉起来一点遮住了半张脸。由于他穿的不是高领的衣服,所以拉起衣领盖脸的动作颇为猥琐。
“孟炔,对不住你了。姜月见的剑实在长得太过招摇了,又不能缩小。就辛苦你暂时应对一下,我们拿完东西就来接你。”
姜月见抬起右手遮住脸:“那就有劳孟少侠了,我们快去快回。”
孟炔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负手立在原地,冲她俩笑了笑:“没问题。”
姜月见和兰子尤疾步走出人群,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只见一众捉妖人先是疑惑地盯着孟炔,纷纷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上前挑战。
孟炔则是愉快迎战。
一个身穿灰袍使缚妖绳的捉妖人率先挑战,是琅琊缥缈宗的人。
缥缈宗沉寂了多年,一直没有人才,是以宗门难免没落。在捉妖大会上虽然见他们很是活跃,却没什么值得拿出来说一说的东西。
灰袍捉妖人两腿分开,用了一个极其稳当的站姿,接着就是食指中指抵在鼻下,快速念了一个口诀。
缚妖绳应声而起,在空中盘桓了一下,径直朝孟炔冲去。
而孟炔仍旧负手立在原地,缚妖绳离他脑袋还有半米远的时候,就被弹开了。
围观的捉妖人皆惊呼了一声,惊呼的还有兰子尤。
兰子尤愣了愣:“这是什么招式?他动了吗?”
姜月见看着孟炔背上的暮陨剑,随后笑了笑:“他刚才将暮陨剑拿下来了,但是没有让剑出鞘。”
兰子尤也盯着他背上的暮陨剑看了看:“他的剑明明没动过啊。”
姜月见转过身往前走去:“捉丹犀牛的那天,我落单被孟炔救下来的时候就看见过他舞剑,他的剑术,”她想了比较准确的词来形容,“快如闪电,出神入化。”
兰子尤见挑战者垂头捡起了一旁的缚妖绳,又朝孟炔抱了拳:“多谢少侠留我法器。”
他转过身两步跟上姜月见:“孟炔真行。”
广流场后面是一排竹屋,圣灵台的三个长老平时都是在竹屋里休息的。除非有人敲圣灵台的灵钟,要不然他们一般也不爱上圣灵台。
姜月见和兰子尤进了云道子的竹屋,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兰子尤颇为暴躁:“云道子这个老头,我们到了,他人却不见了。”
竹门外,一个身穿暗红流云纹袍子的青年端着一篮子挑战贴走了进来。
他径直找了个凳子坐下,把篮子一放:“云道子说他有事,过几日才回来。”
兰子尤有些惊讶:“赫连珅?你怎么会在这里?”
赫连珅理了理衣袖:“云道子叫我来的,说有东西给我。”
姜月见撑着脸:“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竟然能说动你来捉妖大会?”
赫连珅将姜月见看了看:“他没说是什么东西,只说你要来。你为何穿成这副模样?你和兰子尤要夜袭广流场?”
兰子尤听了赫连珅一番话,显然不太高兴:“为什么她要来你就来?我呢?我在你心里没地位吗?再说了,去年她明明也来了,你怎么不跟着来?”
赫连珅理了理兰子尤说的话,挑了一个回答:“去年她没告诉我。”
兰子尤不依不饶道:“还有,为什么说我们两个的穿着,你却只看她?我呢?你眼里有我吗?”
姜月见感觉脑袋都要炸了,她双手挡在了兰子尤和赫连珅面前:“停停停,你们怎么每次一见面都是这个样子?”
兰子尤撑着头不去看赫连珅:“既然云道子还要几天才来,那孟炔怎么办?”
姜月见想了想:“我见赫连也收了挑战贴,那我们就跟着赫连一起出去吧。若是遇到来单挑的,我们便也收挑战贴。这样可以少打几架。”
兰子尤很赞同:“快走吧,去看看孟炔撂倒几个了。”
一盏茶后,姜月见,兰子尤和赫连珅并肩站在广流场,看着不远处倒了一堆的捉妖人。
孟炔则是位置都没挪过,还站在方才那块青砖上。
兰子尤抱着手点了点头:“孟炔真行啊。”
赫连珅把装着挑战贴的篮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他是谁?”
兰子尤仍旧盯着孟炔看:“月见的救命恩人。”说完,他狡黠地瞟了一眼赫连珅。
赫连珅的重点显然没被兰子尤带过去:“月见遇见了棘手的妖怪?你们去哪来?”
说到这个兰子尤就万分感慨了:“起因是她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帝京水舞坊发生命案,无捉妖人可破。她的性子当然要去看一看,就叫上了我。结果我们是把妖怪揪出来了,但是有一些复杂的原因让我俩分散了。她本来就受伤了,又独自一人对付七星大妖怪,显然很难。结果就被孟炔救了。”兰子尤说得有些激动,“我们把七星大妖怪解决了吧,结果又被忭王强行带去捉妖,还被他关进牢里。我们什么时候坐过牢啊?虽说他只关了我们三天,但是也很过分。”
赫连珅直击要点:“将你们关进去定不是一般的事,怎么才三天就放你们出来了?”
兰子尤摆了摆手:“管他的,把我们放出来就行了,随他什么理由。”
另一边,孟炔微微侧头看了他们一眼,嘴角有似有若无的笑意。
兰子尤拍了拍姜月见:“我跟你说,你把他把握住,我们就无敌了。”
姜月见将他的手拍开:“他有腿,我怎么把握住他?总不能将他捆了吧。”
兰子尤皱了皱眉:“你怎么回事?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还不通人事?”
赫连珅将兰子尤拐了拐,没说话。
当赫连珅把递了挑战贴的人都击败后,孟炔还站在那块青砖上,前来挑战的捉妖人排了好几队。
姜月见抬头看了看天色,走上前将跃跃欲试的捉妖人拦了拦:“天色也不早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再来。”
捉妖人见来人是姜月见,问道:“这位少侠也打了一天了,是累了。那我们可以挑战姜少宗主吗?”
入了广流场捉妖大会的捉妖人,都默认一个规则,就是面对前来单挑的人,必须迎战。
姜月见愣了愣,兰子尤急忙上前拉着姜月见退到了一边:“人是铁饭是钢,到吃饭的时辰了,大家先散了吧,明日再说。”
说罢,直接带着姜月见和孟炔走到了赫连珅身边:“能逃一天是一天,我们先去云道子的竹屋吃饭。”
云道子一切都安排好了,他们刚到竹屋,云道子的弟子就端来了饭菜。
穿着青色道袍的小弟子道:“师父说,几位今日便在此处休息,明日他回来再好好招待几位。”
兰子尤问道:“他不是跟赫连珅说他要过几日才回来吗?怎么明日就回来了?”
小弟子微微躬了身:“师父没告诉我原因。”
兰子尤朝他眯着眼睛笑了笑:“你也快去吃饭吧。”
饭毕,一个难题出现了,云道子的竹屋里只有一铺床。
兰子尤看了看孟炔和赫连珅:“我们人比较多,要不然让月见睡凳子?”
赫连珅一筷子打在兰子尤手上:“有四根长凳,我们三个睡绰绰有余。”
兰子尤又看了眼孟炔,发现孟炔坐在长凳上岿然不动,一副马上就要在凳子上安寝的模样。
随后,他又看了眼姜月见:“月见,要不然我跟你一起睡?可以帮你暖暖床。”
孟炔和赫连珅皆异口同声:“不行。”
兰子尤表示很委屈。
姜月见将碗筷一放:“我睡长凳没问题。”
听见姜月见这样说,兰子尤急忙摆手:“别呀,我开玩笑的。你是姑娘,睡这里像什么样子?”说着,他把姜月见推进房中,又把门关了起来,“天色不早了,你快睡吧,这里我们收拾。”
刚把门关上,兰子尤便抱着手笑得一脸诡异:“你们两个不简单啊。”
孟炔回以他微笑,起身把碗筷收了。
赫连珅瞪了他一眼:“要你多嘴。”说完,直接躺在长凳上闭着眼睛不理他了。
见到云道子时,是第二日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