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剧场,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上走过来一大群人,穿着各种奇怪的服装,边唱边跳,后面还有几辆彩车缓缓开着。有的车上放着一面大鼓,几个光膀子大汉在那里敲鼓,有的车上站着一位性感的古装红衣美女,脑袋上戴着狐狸耳朵,身后拴着几条道具尾巴,扭动水蛇腰跳着各种妖艳的舞蹈。
路上的行人像发疯一样欢呼起来,围在彩车周围。
这大概是什么庆典之类的,因为和李麻子他们约好在这里汇合,我就和T恤男在小摊子上买了点关东煮,边吃边看。
老板对我们说了一句话,我回答说不懂日语,他恍然大悟,拿过一张纸一支笔在上面写下一行字,然后递给我。
那虽然是日文,但里面夹杂了不少繁体汉字,我竟然能看懂个七七八八,意思是这是每年都要举办的稻荷神祭典,我们运气好正好赶上了。
我用笔回了一句,是和丰收有关的吗?
这句话老板却看不懂,T恤男接过笔,用繁体写了一遍。老板点了点头,写道:是的,你们中国也崇拜稻荷神吗?
于是,我也用繁体字回复他,因为经常翻爷爷留下来的古书,常用的一些繁体字我也都会写。我说过去中国狐仙文化很盛行,有许多狐仙神像,但是新中国破四旧之后就没人信仰了,除了东北农村还保留着这样的传统,另外我表示很欣赏他们国家对传统文化的尊敬。
老板说了声“阿里嘎多”(谢谢),并在纸上写道:他特别喜欢中国的饮食,花样多得数不过来,真佩服中国人的厨艺,不像日本翻来覆去就那几样。
他还喜欢看中国的电视剧,像什么《还珠格格》,《琅琊榜》,在日本都曾经热播过。他觉得中国的古装剧拍得大气磅礴,不像他们国家的电视剧那么小家子气。
说完他还给我们即兴模仿了一段《还珠格格》里的台词,伸出手,用生硬的汉语说道:“紫薇,不要走!”把我们都逗笑了,我觉得这老板太有意思了……
我在纸上写,我也很喜欢看日本动漫,《火影忍者》、《中华小当家》什么的,好多经典动漫简直就是一代人的童年回忆,还有日本的游戏业也非常好,我小时候经常玩超级玛丽、魂斗罗、拳皇等等。
我当然没说自己电脑里还珍藏了许多岛国小电影。
我们聊得十分尽兴,两个语言不懂的人竟然进行了一次中日文化的友好交流,后来听小高说,日语有汉字和片假两种写法,汉字写法中国人是能看懂的,基本上沟通无阻碍,以前孙中山就和日本渔民笔谈过,再比如翻译过许多日本书籍的梁启超,其实根本就不懂日语。
老板送了两瓶烧酒给我们,我没什么东西回赠,给钱太俗气了,干脆从身上掏了一张地藏王菩萨符递给他,在纸上写:这是可以消灾避邪的灵符。
老板捧在手里,当宝贝一样爱不释手,小心地贴在自己的推车上。
“这老板人不错啊。”我对T恤男说道。
“嗯。”他点了点头。
我们喝着烧酒,吃着关东煮,继续看祭典,越到后面越精彩,有不少日本人扮演着古代神灵,穿梭在人群中,什么天照大神、须佐之男、辉夜姬,剩下的我就不认识了。
一辆彩车上,扮成安倍晴明和扮成玉藻前的两个人正在打斗,动作像舞蹈一样优美。
T恤男突然指着一个方向叫我看,我看见一辆彩车慢慢开过来,在一个莲花台子上,趴着一只白狐狸,旁边有几个巫女举着各式各样的法器翩翩起舞,那白狐狸和我们昨天在大阪见到的妖狐一模一样!
它看见我们,眯着眼睛,好像在嘲弄。
我赶紧问老板,那只狐狸是什么来头?
老板说这只狐狸是神社供养的,非常有名,可以显灵,每天都有很多人去顶地膜拜。
我问他,这狐狸离开过京都吗?
老板愣了一下,大笑起来,我又一次朝彩车看,发现那只是一只陶瓷狐狸,制作得很精美。
老板唰唰地在纸上写起来,说那狐狸并非活的,而是陶瓷做的,十几年前在旧皇宫的废墟中被发现,神社顿时将这陶瓷狐狸当成神物来供奉,成为了京都人民的吉祥物,每年这个时候才拿出来展览一次。
“这是一件阴物,而且法力相当高强。”T恤男冷冷的说道:“那天我们遇见的白狐狸,很可能就是它幻化出来的……”
我点点头,想不到在日本也能见到阴物,一个人的专业知识决定他看到的东西,就好像地质学家走到哪里都会留意当地的土地,植物学家走到哪里都会注意植物一样。
这么一想,原来我经过两年时间的磨炼,也算是一名合格的阴物商人了。
游行队伍过去之后,我仍觉得有点意犹未尽,片刻之后李麻子等人回来了,他们去逛了附近的商场,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看上去玩得挺开心。
我跟他们说,他们错过了最好玩的事情,如雪不服气地说道:“花车游行有什么好看的?我在电视上又不是没看过。”
“那我们今晚去吃海鲜,你在旁边看着就好了,反正都一样。”我摊了摊手。
如雪气得直瞪我,去找李麻子求助,李麻子无奈的说道:“张家小哥,你让着我老婆一点好不好?她小心眼你又不是不知道。”
“谁小心眼了!?”
如雪掏出一个木头锤子,一路追打李麻子,李麻子一边跑一边喊饶命,好半天才消停下来。
我暗暗感慨,这俩人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我们和老板告辞后,去吃了一顿饭,然后回酒店休息。
这一天大家都玩得很兴奋,暂时不想睡觉,就去酒店上面的酒吧坐了一会,点了几杯饮料。
李麻子一直盯着来来往往的日本美女看,被如雪揪着耳朵教训了一顿,日本女生倒不是说多漂亮,但特别会打扮,难怪这两年日本化妆术会在中国流行起来。
我请示尹新月道:“领导,我可以看几眼吗?”
“看吧!”尹新月大度地挥挥手:“其实我也觉得这些女孩挺会打扮的,真想跟她们学学化妆。”
不一会,如雪说累了,让李麻子送她回去休息,人家小两口要单独相处一会,我们也不是那么没眼色,于是我又点了三杯鸡尾酒和一杯橙汁。
我刚喝了口酒,突然电话响了,一看是李麻子打来的。我心想他是不是有毛病?明明就在一家酒店里还打电话,国际漫游很贵的。
电话一直在响,我只好按下接听,问他怎么了。
“张家小哥,不好了,我们被困住了!”李麻子声音焦急的说道。
“你们被困在电梯里了吗?别着急,我马上找酒店服务员去救你。”我惊慌的叫道。
“不不,是楼梯,我们被困在楼梯里了……”电话那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