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刘公公已经焦急等待了许久,顾彦维刚一出来,刘公公便立马上前,连最基本的礼仪也忘了。
“殿下,你可终于出来了,宫里出大事儿了。”
“怎么了?”
刘公公走到顾彦维身侧,附在他耳边道:“皇上突然重病,如今卧床昏迷不醒,宫里正等你主持大局呢。”
还来不及等沈清秋,顾彦维便跟着刘公公回宫了。
等沈清秋收拾好东西出来的时候,大厅里只剩下了柳氏一人。
“母亲,九皇子殿下呢?”
柳氏也是一脸愁容,道:“方才刘公公急匆匆的来,像是宫里出了什么大事,殿下跟着刘公公急匆匆进宫了,让我跟你说一声。”
“出什么事情了?
柳氏摇了摇头,“这我倒是不知道,不过看殿下那么着急的样子,恐怕跟皇上有关系,你快进宫去看看吧!”
这边等顾彦维到御书房的时候,房门外已经围满了朝廷重臣。
李信李大人第一个看见了顾彦维便站了起来道:“九皇子殿下,这重大臣都在等你呢,你怎么现在才来?”
李信的声音吸引来了门外其他的大臣,越来越多的目光注视着顾彦维,此刻,顾彦维却无暇顾及他们,径直朝着御书房内走去。
在他身后,却传来了李信同其余众臣议论的声音。
“李大人,你说皇上这一病重还不知情况如何,难不成真让这九殿下继承了大统,那你我这些站在八皇子身边的人,该如何是好?”
李信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满不在意的道:“慌什么,如今皇上还昏迷不醒,太子的册封之礼还没有实行,他就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太子。”
赵忠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着李信,“果然还是李大人老谋深算呀。”
李信轻蔑一笑道:“等着吧,等过了这几天宫里有一场硬仗要打了,若是这场仗我们打赢了,那以后我们便高枕无忧喽。”
御书房内,顾彦维缓缓走到了床榻旁,此刻皇上的眼睛紧紧的闭着,可即便昏迷着,眉头却依旧紧锁着。
顾彦维看了他许久,才抬头看向了旁边的御医道:“父皇他怎么样?”
御医叹了口气道:“回殿下,皇上如今卧床不起,实乃优思过度啊,再加上前些日子服用了大量的五石散,余毒未清,这才导致在体内发作,一病不起啊!”
“忧思过度。”顾彦维皱着眉头,默默重复了一遍御医的话,突然,他的心就像被刀绞一样疼痛难忍,“忧思过度,是因为皇后的事情,因为他母妃的事情吧。”
他看着皇上苍白的面容,心里说不出的苦楚,若早知会如此,他定不会将当年的事情再次提出来,他只想着如何为自己的母妃翻案,却从未替自己的父皇想过。
皇上与淑妃情深意重,在得知了当年事情的真相之后,自然内心自责,无法原谅自己,而这件事情背后的始作俑者,竟是陪伴了自己一辈子的枕边人,这让他如何接受。
顾彦维紧紧握住了皇上的手,通红的双眼像是受了伤的小狼一样,轻声呜咽着,“父皇,对不起。”
刘公公本不想在此刻打扰顾彦维,可无奈,皇上在昏迷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国事,当下,最重要的就是有人来主持大局。
“殿下,与匈奴的战事还没有结束,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如今,这满朝文武就等着你做主了。”
半晌之后,顾彦维才慢慢站了起来,转过身子,看着映在门上一重重的倒影,冷笑道:“公公以为主持大局这么简单吗?”
说着,便缓缓走了出去,他心里清楚,迎接他的将是什么,而陈杰也叹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剑,像是给顾彦维打气,也是给自己打气。
门外等了许久的众臣,看见顾彦维出来,纷纷行礼作揖,“殿下。”
张捷礼从众人中站了出来道:“太子殿下,如今皇上重病不起,朝廷上还得有人主持大局,请太子殿下明日暂代皇上处理朝廷之事。”
“诶,张大人,这恐怕不太行吧。”李信突然道。
“如何不行,皇上之前有口谕,要立九皇子为太子,而今皇上病重,太子理当挑起监国的重担。”
“这话是不错,可九皇子一直没有实册封大典,未完成礼术,还算不得皇太子。”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皇上金口玉言,在你眼里都不作数了吗?”张捷礼怒道。
“诶,张大人可不敢将如此重的罪名往我身上扣啊,君心难测,皇上迟迟没有给九皇子实册封大典,也许对立太子一事,心中另有盘算,也不见得。”
“可按照日期,今日便是太子册封典礼,如今皇上病重,册封典礼才不得已延迟的。”
“所以……”李信打断了张大人的话道:“我们才不能如此草率行事啊,如果在皇上昏迷期间,就让九皇子监国,万一皇上醒来之后另有决断,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我都担不起责任啊!”
“你,明明是在这里胡言乱语!”
李信轻蔑的看了张捷礼一眼,便没再说话了,倒挑衅一样的看向了顾彦维。
这边还不能顾彦维说话,赵忠良又开了口道:“我倒是觉得李大人的话不无道理,开国以来,除非行了册封大典才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太子,如今就让九皇子监国,实有不妥。”
“赵大人,李大人,立九皇子为太子,可是皇上的口谕啊。”刘公公着急道。
“刘公公,知道你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可自古以来,宦官不得干政,再者,你一直在皇上身边伺候,也应该知道,皇上向来不喜九皇子,倒是八皇子殿下深得皇上喜爱。”
李信一句话噎得刘公公说不出话来,他说的不错,许多年来,皇上确实更偏爱八皇子一些,可刘公公自然心里清楚,这是为什么,在皇上的心底,他有多么的在意九殿下,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见刘公公说不出话来,李信更是得意了,道:“各位同僚,既然太子之位还没有确立,依我看,我朝向来崇尚长幼尊卑,废太子后,就是八皇子最为年长,八皇子足智多谋,堪当重任啊。”
“这……”众大臣分分犹豫着,无一人敢站出来说话,也无一人敢站出来反对李信。
看着眼前的局势,一直沉默不言的八皇子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抬头看向了站在台阶上的顾彦维,却正好与他的视线对上。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像是两把匕首一样在搏斗。
“李信,你好大的胆子,皇上如今只是重病昏迷,你却连同八皇子想要造反?”终于王延明站了出来。
“王大人!”李信吼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诽谤朝廷重臣可是重罪!”
“难道不是吗,皇上有意立九皇子为太子,你却在这里危言耸听,扰乱众听,你不想造反,是谁想要造反?”说话间,视线便已经看向了八皇子的方向。
“王大人,大家都是为了朝廷着想,太子之位还没有真正落实,老臣只不过是在这危难之际,想要给朝廷推选一位,更能胜任的人。”
王大人冷笑,“九皇子宅心仁厚,聪慧过人,且在上次长公主叛乱中救了皇上,难道还不足以胜任这太子之位?”
“哼。”李信甩手道:“想要坐上这九五至尊的宝座,单单凭借着宅心仁厚可不能行的,若是宅心仁厚用过了头,变成了优柔寡断,而八皇子殿下向来行事果断,且足智多谋,当时太子的不二人选。”
“你……”李信乃文官出身,能言善辩,王延明被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李信冷笑着看着这御书房外的大臣,这些年来他与八皇子谋划,这朝中早已有一大半的人,成了他与八皇子的人。
“我建议,在皇上重病期间,有八皇子暂代监国之事,各位可还有什么异议?”
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大臣们纷纷拱起了手,齐刷刷的喊道:“八皇子足智多谋,臣等请求八皇子暂代监国之事。”
满朝文武只剩下寥寥几人反抗着。
而此时,八皇子在众人的举荐下,抬头看着顾彦维,缓缓地走在了台阶之上,直到与他平视着。
“我实在是愧不敢当,可是大家竟然如此信任我,那我便不推辞了,在父皇重病期间,别有我暂时料理国事。”说着,便看向了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的顾彦维。
这些年来他在宫里如履薄冰,当不当太子,做不做皇上,他从来没有想过,他能在这波谲云诡的宫中与他们斗法,不过是想保全性命,为他母妃翻案,如今母妃大仇得报,可却因此间接害了自己的父皇。
顾彦维心里自嘲着,也许他们说的对,他根本无法胜任太子之位,也根本无法面对自己,而后,高枕无忧的坐在那皇位上。
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顾彦维回到了自己的寝宫,沈清秋早已等候多时,看到他进来,便立马站了起来,朝他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