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得,不可以?”沈清秋道。
司徒安搂着自己的佩剑,“这是我弱冠之时,父亲送给我的贺礼。”
司徒安的父亲已经过世了,这会儿叫他把父亲赠给他的遗物当掉,多少是有些不近人情了。沈清秋正要说那就算了,却见司徒安正在抠那剑鞘上的一块宝石……
一个面容堂堂的美男子,做出这些动作来到底有些不雅。
很快司徒安便将掌中的宝石递给了沈清秋,“这样一个小县城里,就算我当了我的佩剑,恐怕他们也出不起足够的价格。不过我想这块小宝石也足够你我二人的花销,乡君以为呢?”
沈清秋接过他手里的宝石,又一言难尽看着他,“这不是你父亲送给你的遗物吗?”
司徒安说的理所当然,“是啊,父亲说随身的佩剑就是要华丽,我们这些人总是剑不离身的。若真落到个什么险境,也不至于饿死。”
沈清秋只能道:“佩服。”
这司徒家一大家子的脑回路都十分清奇。
——
次日一大早,沈清秋与司徒安约好了出去。
方小小与方远兄妹二人今儿却去不成,昨天两人猎来了野猪已经是村里十几年头一回了,那么多的野猪肉又分给了那么多家。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村长也想着这以假孤儿寡母的不容易,林梅花却还占着他们的地不肯分给他们。
当即就叫了村里的大半人,又叫了方家两兄妹去取回他们地。
沈清秋瞧着满村的人都向着他们,想必几人今日也不会吃亏。便没有多管,也很快和司徒安出了城。两个人先去城镇里的铺子将司徒安的宝石当掉了。
那宝石虽然金贵,可也只是剑鞘上的一小粒,当了一百两的银子。
两人花费了一些替方家人买了些绸缎布料,又买了两匹马一头牛,尽数叫人都送到了方家,另还添置了一些家具。
“何以这么麻烦,直接给她们钱不就好了?”司徒安到底也是贵族出身,跟着沈清秋看了早的牛马还挑了那么多的家具,已经有些不耐烦。
沈清秋便道:“方家人救我从来没图什么回报,甚至我不过施给她们一点小恩小惠,她们便拿我当大恩人看,要给我当牛做马。岂会要我的银子?”可到底人家救了自己,她总归离开这里,也不能什么都不给方家人。
何况方小小这姑娘她也喜欢的紧。
司徒安听到这里,也不由的向沈清秋拱手,“乡君知恩图报,还知她们的心思,是我不如你。”
沈清秋一笑,倒也没说什么。
司徒安看了眼天色,“这会儿要回去吗?”
沈清秋摇了摇头,“不回去,你还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司徒安狐疑道:“什么地方。”
“难道你现在都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同吗?”
司徒安看着自己身上,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片刻后有些可惜的道:“皮肤倒是比之前干燥了不少,这次出门出的太急了,我之前常用的润肤之物没有带上,不然定是要赠给乡君的。”
沈清秋再次为司徒安的脑回路绝倒。
明明是一个看上去正常的人怎么偶尔说出来的话就让人觉得他脑子有问题呢?
“你难道就不觉得你身上的伤好的很快吗?”沈清秋也算看出来了,跟这种人压根就不能打哑谜绕弯子,他能绕到九曲十八弯,还不如直接就说了。
这时司徒安才恍然大悟道:“我还以为是我身子骨本就强健呢,听乡君这么说,好像你知道是什么原由。”
沈清秋道:“还记得你昨天喝的那碗猪骨汤吗?”
司徒安思索了片刻,然后才哂然道:“我这脑子,昨日还以为乡君是问我味道如何?如今向来,那猪骨汤喝过了之后我便浑身暖融融的,我身上本是伤痛难忍,可昨天夜里却睡的极好,今日一早醒来之后,身上的伤口也不疼了。”
说到这里司徒安目光也亮了起来,“可是那猪骨汤有什么不对?”
沈清秋道:“我如今也是猜测,不过若我的猜测正确,这于全天下的将士来说都是好事。”说罢就往前走,“你随我去昨天猎杀野猪的地方。”司徒安点头,拿着佩剑就跟随在沈清秋身后。
不多时两人便已经到了昨天猎杀野猪的地方。
那野猪被猎狗追了很多,留下了一地的鬃毛和倒刺,倒是不难找这个地方。可今日沈清秋要找的却是野猪日常活动的地方。她们昨天来的地方乃是猎人的居所,野猪居住在山林中,日常是不会到山林最外围的地方。
想也知道是因为冬日苦寒,动物都去冬眠了,它没有食物才不得不走到外围。
两个人又进入了深林,这密林深处就是连最老手的猎户也都不敢进来,尤其是到了冬天,若是一个不小心撞到了正在饿着肚子在冬眠的老虎,那可真就是羊入虎口了。
一路上司徒安都分外担心,密林可从来不是人类可以清以闯入的地方。
可前面的沈清秋却与他是截然不同的姿态,她若闲庭散步一般走在这里,脸上丝毫不见有担忧的神情。司徒安本就觉得这沈乡君与自己所见的贵女都不相同,如今也越发他觉得传言不虚……
但是煞星倒也不至于,沈乡君知恩图报,视平民与贵族一视同仁。
更是少见的通透之人。
心里想的多了,自然也就不注意脚下的路了,再往前走时司徒安踩动了枯枝!冬日的密林深处,正是万物静赖,动物冬眠的时,这一声响便如惊天之势。司徒安察觉不对,已经拿出了身旁的佩剑安站在了沈清秋旁边。
两人看着四处不同的方向。
周围本是安静无比的,就在那声枯枝之后,突然有重物踩动草丛的声音传了过来。两人都是练武之人,当然耳力极佳。司徒安侧耳听了一会儿,才脸色难看道:“虽则体量庞大,可脚步却轻盈,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老虎。”
这动作小的几乎跟没有一样,而体积庞大的猛兽当中也只有老虎有这般能耐了。
“乡君,看来今日不宜再往前了……”他话还没说完,沈清秋突然一拳打在地上,紧接着扬起头,长啸出声,她的发声方式有些奇怪,竟不似从喉中发出一样,也不似人的啸声,细听竟有些像老虎。
声波过后,沈清秋站了起来。
司徒安瞪大了眼睛,“它竟然走了!”就在刚才,他听到了那老虎转身离开的脚步声了。
“乡君使用的是何功夫,竟能将一头野兽吓跑?”要知道人会害怕,是因为人有智慧,可老虎纵然在山林没有敌手,可终究不过一头听不懂人话的畜生而已。
沈清秋道:“人总是将自己自视过高,却不知丛林当中的动物自有其生存法则。大自然千变万化,能在这密林深处称王称霸,老虎的智商可不低——”说着她笑看了一眼司徒安:“它没有遇到比它强的,它自然是称王称霸,若遇到比它强的,难道它真的不知死活的上去硬刚吗?”
司徒安点了点头,可刚点完头就觉得不对了,沈乡君这意思,是她比老虎还要强?
沈清秋已经没空理会司徒安一脑门子的疑问了,她已经走到了一处水潭旁边,矮下身子静静嗅闻着这里的水液,片刻后沈清秋勾唇,“找到了,就是这里。”
“是这水不对?”司徒安问。
沈清秋道:“这水里仿佛被人加了什么药材,我想那野猪从小喝这里的水,才叫他骨头上都沾染了药性。”
司徒安皱眉,“我只听乡君说有药,可那药到底是什么药?我喝了那野猪汤,只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好极快,若这水真如乡君说的,那直接饮用它岂不是能百毒不侵了。”
沈清秋道:“怎么可能?”
“万物相生相克,方远说,从前他们这个地方,出了很多能人异士,最多的就是战场上的将军。可你道咱们这一路走过来,我看到最多的是什么?”
“是什么?”
“将军冢。”沈清秋道:“那些将军冢上,记录着每位将军的生平,而就我所看到的,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有活着超过三十岁。”她又看着司徒安,“这种药材我曾在医书上看过,是天降运势所致,服用者可以一敌百。”
任何有野心的男人听到了这样的药物定然不免心动。
以一敌百是什么改变,若只有一万的将士,可如果人人都服用了泉水,就相当于他有百万雄师!
“天欲予之,必先取之。如此用寿命来获得的以一敌百,真的会让人心动吗?”
然而沈清秋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也打醒了司徒安,他本就不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闻言皱眉道:“若当真如此,落到了心怀不轨的人手中,岂不是又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司徒安自认自己不算是野心多重的人,可刚才听到之后都不免心动。
又想起了什么,突然瞪大了眼睛,“乡君……乡君你说喝了这种药最多只能活到三十岁!那你昨天让我喝了……”司徒安顿时有些结巴……
沈清秋也是没想到任何时侯这人的脑回路都能走歪,顿时没好气道:“我也喝了。”
司徒安:……
“你昨天喝了那些汤可觉得你有以一敌百?”
司徒安摇了摇头。
“药性挥在泉水里本就散了不少,又被野猪给喝掉消化了,哪能叫你活不到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