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都真是些好东西，劳烦太医帮我谢过皇后娘娘。”顾嫣然目光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补品，唇角的笑容是压也压不下去。

枉费沈清秋以为她笼络了老太君就能打压自己，却不知真凤凰始终是真凤凰，她都不用出手自就有人帮她。

想到这里顾嫣然一张俏脸微红，又看着面前的太医，询问道：“不知娘娘是怎么知道我病了的？”

那太医是机灵人，不会落人口实，只道：“贵人想帮着姑娘，我们做臣子的也只是尽本分，哪里敢打听这些。”顾嫣然揉捏着帕子，想着之前与太子见面时他细心安慰自己，心中已经笃定是他。

若进了宫里，太子若真属意自己，顾家嫡女的身份算什么，沈清秋那个野种又算什么？

等太子日后登基，自己岂不是一人之下？

——

顾嫣然做着自己的春秋大梦，而入宫之日也很快就到了。

今日入宫，柳氏专门为女儿裁剪了新衣，入宫之后戴的首饰都是有规章制度的，避免冲撞了宫里头的妃嫔们，沈清秋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都是她亲手制的，绝对是独一份儿的。嫣红的裙子和同色披风，头上的绒花也是红的。

普通人若一身红未免艳俗，可沈清秋容貌本就极佳，又一身气势，加之她常年练武，身材要比一般少女高挑细瘦些，只觉得富贵无双。本还满心欢喜的穿着宫内皇后赐下锦缎的顾嫣然穷啊这这一幕顿时脸就拉了下来。

她狠扯着袖子，死死盯着沈清秋头上的绒花。

沈清秋却懒得搭理她，只跟她娘道：“娘你顾好身子就是了，不必担心我。九公主和昌河郡主人都很好，说不得我还能多出宫来看你呢？”按照规矩伴读每个月就初一十五能出宫，可九公主和昌河那两个不过是半大的孩子，宫外这么好玩，她随意哄一哄还不就出来了？

柳氏只嗔骂道：“哪儿你说的那么容易，只要你再宫里安安分分的，收着你的脾气，娘就烧了高香了。”

听得一旁得顾嫣然越发不耐，“好了没，倒要说到宫门关了不成？”

柳氏一愣，沈清秋却不给这顾四小姐任何得面子，“你若等不及走你走就是。”

“你——”顾嫣然倒是想走，可顾府这轿夫哪里把她当成顾家的主子，一个个都是踩低拜高的王八蛋！

“好了，你也别气她了”，柳氏轻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顾嫣然，娘也不喜欢。”谁会喜欢一个半夜想去划花自己女儿脸的人，“你爹知道这事儿了直接回信叫老太太给送回庙堂上去，以后也再不相见。”

柳氏再柔弱也不能见人害自己的女儿，违拗老太君的意思也是偷摸告诉了顾庸。

就可惜裴皇后这诏令下来，得了顾庸的回信也没用了，柳氏摸着女儿的领子，“如今也是没办法，秋儿暂且忍耐忍耐，等出了宫娘便叫侯爷把她打发的远远的。”若非因为是逝去顾家先烈的遗孤，她也非要划花顾嫣然的脸不成。

“娘？”沈清秋倒是奇了，软包子一样的娘今次居然还吹了她爹的枕边风？

柳氏依旧是软和的容貌，“我待人宽善，可不代表旁人能伤了我的女儿。”既为人母，必要时她也能心狠手辣。

顾嫣然这样一个祸害，怎能留到侯府？

沈清秋勾了勾唇，之前还不放心她娘，如今看她这样沈清秋也算放了心，利索就上了马，片刻后又露出个小脑袋，“娘，我每隔五天让金彩在宫门口候着，你若做了什么好吃的，记得让陈妈妈送过来。”

柳氏一摇帕子。

顾嫣然也垂头上了马车，刚一上去脸便沉了下来，对着沈清秋道：“女子怎可你这般姿态？”

沈清秋如今歪歪躺在里头早被铺好的褥塌上，还翘着脚边儿吃着果子，见状斜眼看她，“好啊，你若真看不惯，我就丢你下去，你说好不好？”

顾嫣然当即就闭了嘴，只是目光还是忍不住愤恨的盯着沈清秋的红裙，老太君可当真偏心，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眼前这个贱种了。

这样也好，等她日后飞黄腾达，也不必关照顾家！

很快到了宫内，御花园里早就围了不少少女，沈清秋刚过去就被昌河郡主拉了小手，“秋儿，快来，九公主那里有好吃的，我们去那里！”沈清秋当即也是眼睛一亮，径直就跟昌河郡主走了。

顾嫣然看了两人远去的方向，心中冷笑：当真是野丫头，没见过皇后就先跑了，刚进宫就要得罪人。想到这里顾嫣然垂下头，她可得跟沈清秋尽早划清干系，否则这样不知礼数的臭丫头在宫里还不知要怎么拖累自己。

沈清秋同昌河郡主一路走，很快就到了一处凉亭外，“铃铛！”她高举着双手喊道。

里头老早就坐了一个扎着双环发髻的少女，听着声儿了立马转头，也冲着两人招手，昌河郡主高兴的拉着沈清秋过去。她本就胖，走急了就喘，正觉得口渴那叫铃铛的少女已经端过了水，“给你。”

昌河郡主吨吨吨的灌水，罢了一抹嘴，又看着桌子上的好吃的，话也不说拿起一个白色的糕饼就啃。

沈清秋则是看着眼前的少女，片刻后行礼，“臣女见过九公主。”

九公主瞬时瞪大眼睛，戳了戳垂头猛吃的昌河郡主，“你跟她说我是九公主啦？”

“没有……呜……啊，这个糕饼好吃。”

九公主：……

沈清秋道：“你身上挂着的铃铛上有御赐的标志。”

九公主提起身上的铃铛，顿时一拍脑袋后悔起来，不过一双大眼睛也是亮晶晶的看着沈清秋，“芙蓉说的没错，你真聪明！”昌河郡主小名就叫芙蓉，她凑近了沈清秋，“听说你摆了顾嫣然和那些贵女们，还叫她们给你下跪道歉？”

沈清秋道：“是啊，她们打我，我自要打回来。”

九公主原是怕新来的小伙伴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会惧怕自己，可见她除了行礼之外，态度就跟对寻常人一样，更是欣喜。小孩儿表达喜欢的方式也更简单，“这些都是我最喜欢的糕店，我请你吃，你以后叫我铃铛吧，除了芙蓉之外你是第一个知道我小名的！”

桌上琳琅满目的糕店可当真是美的惊人，铃铛既然开了口，沈清秋也顾不得什么就抓了几个自己早看上的，宫里的御厨果然是高，口味都要精妙不少。

眼瞧着沈清秋和昌河郡主吃的一样嘴巴鼓鼓的，胃口天生弱的九公主也不免吃了几块。

“我最喜欢红色的，这个甜——”

沈清秋摇头，“乳白色的好吃，里面加了果萃和红枣干，不仅甜还不腻”

两个吃货在一起讨论的最多的肯定是哪个好吃，九公主虽然在吃上没多研究，但听两个小班争论起来不免也多吃了一些。

不远处一个宫装丽人在侍女的陪伴下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幕，片刻后轻笑,“你瞧她们，各个吃的嘴巴鼓起来，倒像是小松鼠一样。”到底都是些小孩子，又都可爱的紧，侍女看着也高兴，只是顾着规矩，“要不要稍微拦着些，叫外人看到了恐怕不大好。”

柔妃摇了摇头，“铃铛的身子弱，皇上也答应本宫，日后挑选夫婿由着她的心意。不求她大富大贵，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好。”九公主和九皇子……同列九这个最极之数，又同是这样的身子骨，自也都得皇帝宠爱。

尤其九公主又是个女孩儿，不免更纵容些。

柔妃目光温情的看着女儿，“本宫只愿铃铛过的开心，原是觉得这沈清秋脾气硬，可以护着些铃铛，我却又怕铃铛和芙蓉那丫头都是单纯的，被这么个精明丫头给压着。如今瞧着却是我多虑了。”

入宫沉浮多年，能在裴皇后手底下屹立不倒，柔妃自然有她看人的本事，沈清秋这丫头，看着野，但同铃铛和芙蓉其实没什么差别。

“母妃！”却是九公主看到了柔妃，当即抛下手中的糕饼跑了过来，“母妃，你怎么来了啊！”

柔妃忙叫她慢些跑，等她过来了又是心疼的给她擦汗，“母妃知道你得了个新朋友，过来叫你们少吃些糕店，午间我都叮嘱过御膳房了，可都是好吃的。”

九公主一听急了，生怕两个好友把胃塞满了，“芙蓉和秋儿在比赛谁吃得多呢，不行！”连忙又跑了回去，柔妃忙是叫着，“你慢些……”又是摇头，刚想追过去却不料一脚踩空，好在后头有人扶了一把。

柔妃连忙要避开，回头一看却是皇帝，当即娇声道：“皇上这不出声的，躲在臣妾身后可是吓臣妾一跳。”

皇帝一把拉过她的手，“不吓了爱妃这一跳，怎能看到爱妃花容失色的样子？”倒是惹的柔妃粉拳一阵轻锤，过罢两人又看着亭内的几个孩子，皇帝眯着眼睛，“可是昌河那丫头，还有顾家那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