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昌平郡主(1 / 1)

那日沈清秋去玉楼找麻烦的事儿最终还是没能瞒得住柳氏,倒不是因为已经成了柳家护院的沈清秋大徒弟屠九最快,而是玉楼的掌柜送过来了一份赔礼。

还千言万语让柳氏切要忘了自己之前的一些糊涂言语,以后生意场上多加关照,又说沈清秋是女中豪杰,这柳氏还有什么不了解的。

面带笑意的送走了玉楼掌柜。

正要请出家法鸡毛掸子,好好责问一下这调皮捣蛋还不说实话的,外头门房就又来报,说又有客人来了。沈清秋揪着耳朵,“娘,你先去看客人吧,保不齐是来订扇子的,打我什么时侯都能打,生意跑了就没了。”

一番话说的柳氏忍不住点她的额头。

但她这话也再理,拒了顾庸之后她便要彻底的靠自己,生意自然不能马虎。便牵着女儿的手一起到了前厅。

等看到了来人之后,柳氏到了愣了一下。

那女子转回了头,微微一笑,“怎么,不认识我了吗?”

柳氏连忙拉着女儿行礼,“民妇见过昌平郡主!”郡主这样有品级的女人,似他们这样的贫民见了当然是要下跪的。昌平郡主在外名声一向不错,因此也了连忙叫她们起来,“我本就是出来逛逛,用不得行如此大礼。”

又看着柳氏,“我记得我赏赐找你订扇子,并未露头出身份,你怎得猜出来?”

柳氏老老实实道:“上回丞相府的千金王小姐来了民妇店内,说起了这事儿,要和您一把差不多的。”王青萝到也没说,但她做出的那两把扇子中,就这二位的羽毛是她们自己府上送过来叫剪裁的。

不难猜。

昌平听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这王小姐对我有些误会,想必上回来是迁怒到你了。”

她说话和和气气,倒很难让人厌烦。

“老板娘,我瞧你这店里似乎人并不多。”她道。

柳氏点了点头,阿秀倒是会在绣楼里卖一些手帕,但因着上一回王大小姐那三个华贵的大马车,不少平头百姓只当这里卖的贵,不来了。所以如今柳氏能接的都是定制的,活虽然不多可利润不菲。

当然这其中多少她自也不会明给眼前人说。

“这做生意总归是朝不保夕的,老板娘,你家中就你和你一个女儿,与其做这样的生意倒不如给自己寻一个安稳的去处。”

柳氏大约是明白了眼前郡主的意思,但她可没那方面的想法,只能装着愚鲁听不懂的样子,道:“倒也还好,平日里能积攒下几个钱,养活我与女儿不是问题。”

昌平内心翻了个白眼,可面儿上还是维持住了优雅,笑道:”罢了,我与你实话说。我瞧你的手艺很好,若在外头也是埋没,不然跟我一同回家。一个月的月钱自也不会少给你。”昌平是郡主,父亲是宣王。

可本朝藩王一律不许留在京城,昌平也是因得皇后喜欢,所以自小养在京城,还在年满十五岁后给她设立了郡主府。

柳氏看着昌平郡主温和的眉眼,按理来说一个月月钱稳定,对一个妇道人家来说是好事儿。

“可要签什么契书?”柳氏问道。

昌平郡主眉眼一笑,看她似同意的样子,便叫身旁人上前,她早有准备,契书白纸黑字也早已写好。柳氏戏班子里待过,要学戏文怎么唱自得学会认自儿,仔仔细细的把那些个条款都过了便。

“这怎么是十年的契……”十年的死契,一年两年,十年两万银。

“怎么,两万银还不够吗?”昌平下巴微扬,希望这小妇人也别不识抬举了。

柳氏摇头,十年死契相当于卖身契,她怎么愿意。

“郡主,多谢您抬爱,可民妇守着这小绣楼虽说十年赚不下两万银,但和女儿已经足够了。”这话已经是婉拒了。这叫原本自得的昌平神色一变,她定睛看着柳氏,脸色虽是平和的,但眼里却仿佛萃了毒一般。

看的人心惊。

“好啊,既然你不愿意,那本郡主自也不会勉强你。”昌平站了起来,“只愿你不后悔才好。”

说着便同下人一起走了。

柳氏等她走了又坐了下来,一旁的陈妈妈原本在奉茶,忍不住拍了拍胸口,“好我的天爷啊,这郡主变脸怎么这般厉害?刚才说话的时侯还是笑盈盈的,突然一个眼神那吓得我?”陈妈妈又道:“这不会出事儿吧?”

“不过夫人,你刚才怎么不应了?”

在陈妈妈看来,十年两万两当真很多了!他们把钱存在银庄里头,每个月给郡主制几把扇子,那日子不挺好的吗?

一旁沈清秋手中本是拿着把扇子嗅闻,听陈妈妈说的一声冷笑,“妈妈,两万两银子听着好,拿着却烫手。就像知人之明不知心一样,你瞧这郡主像个好人吗?”

原本是像的,毕竟这昌平郡主自上次见面便十分的平易近人。

可刚才夫人一不同意她的意见,那眼神骤然就变了,陈妈妈摇了摇头。

“屠九——”沈清秋高呼了一声。原在院子里头练功的屠九进来,抱拳给师父见了礼。

“你跟陈妈妈说说,那昌平郡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屠九本九是京城人士,自小爱武功常在三教九流里打混,这三教九流里最不缺的就是消息了,“我刚瞧那昌平郡主进来的时侯就想说了。师奶奶,您别看这昌平郡主表面和善,那真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柳氏没叫昌平那眼神吓到,被屠九这一声师奶奶却震的身上一抖。

屠九继续道:“这昌平郡主看着文雅,举止有礼,可骨子却完全一股子铜臭味儿。前段时间找咱家麻烦的玉楼,便是昌平公主的亲戚所开。”屠九丝毫也不觉得那会儿自己在玉楼是多么尴尬的事儿,反而自豪道:“若非那会儿我受雇于玉楼,也探听不到这些内力的消息。”

“往远了不说,一年前赵家的布庄造出了一匹料子,就是最近贵女们都爱的那个,云云——”

“云锦。”柳氏道。

屠九这才一拍脑袋,“对,就是云锦,那昌平郡主喜欢上了云锦,捧着银子便就像今日一般花了大价钱去赵家雇人到她的府邸中。那赵家的老头子却不似咱师奶奶这般眼光独到,瞧出那昌平郡主不是个好货,当天签了契,捧着银子高高兴兴的去了郡主府。”

“结果你猜怎么着?”也不用等人回复,屠九一拍手,“硬生生是把那赵老头累瘫在那郡主府!过后那昌平郡主便说是赵老头违了约,告到官府,她是郡主啊,何况却实是赵老头离了府,银子完全还了郡主府不说,连赵家新研制出的那匹布,他们也不能卖了。”

“那市面上如今的云锦?”柳氏狐疑道了一声。

屠九一声冷笑,“这还用猜吗?”

什么银子不费便骗取了旁人的才华和谋生手段,“那赵老头大半辈子也就出这一匹料子,叫郡主府整的陪了夫人又折兵,没多久就气的去了。也不止这一桩事儿,往钱城西有一家酒酿铺子,那里头的酒曲也是家传,别说一样的手法,那家酿出来的酒就是他娘的好吃!”

屠九说着又是一声冷笑,“可这家酒庄却不比那赵家好命,硬生生是叫郡主府搞的家破人亡!那酒庄的小少爷才八岁,本是富贵的命,现在流落街头当着乞丐!”

陈妈妈最听不得这些,难受的不行。

“还有比这更惨的!“

“什么?”

“五年前,那会儿的昌平郡主不过十岁,”屠九道:“在一次宴会上,她碰上了一位小官家出身的姑娘,那姑娘生的明眸皓齿,长相极美,一进去就成了场上人的焦点,自被很多人看上了,那郡主觉得有利可图,就想法设法的把那官家小姐搞到了手中。这中间怎么样我不知道,只知道那小官一家都以贪污罪处斩了,而那姑娘则进了京城最有名的花楼,成了头牌。可怜那花魁小姐现在都不晓得自己是被谁害的家破人亡,我也只是听玉楼掌柜闲谈时才知道。”

“这些事儿外人无从知晓,只当郡主高高在上人生的温和,可我们这些三教九流,什么内里的龌龊不知道?”

陈妈妈吓得魂都要没了,“这天底下,怎么有这么恶毒的女人?那年才十岁啊,怪不得眼神那般吓人,这根本不是人?”她姑娘也凶,可从来不凶无辜的人!

“我说这些并不为了什么,只是切莫别掉进了这郡主设下了坑里。”屠九道,“掉下去了,那就是被扒干净骨头都不剩的命。”

陈妈妈心有余悸,“还好,刚才夫人没答应。”

沈清秋眼皮抬了起来,流转间冷光溢出,“既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就算娘拒了,她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这话一出众人自有些担心,沈清秋却是掂了掂时常藏在袖里的小刀:“不怕,她若是敢来,我也得扒掉她一层骨肉!”

说着唇齿一舔,笑了起来,可爱的皮囊霎时都有些诡异。

陈妈妈心里骤一松,任她郡主心肠歹毒怎么样,她家七姑娘那可是煞星!克不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