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六道金光,只听“轰隆隆”地几声,缓缓汇成两束分别旋转着照射在元轩和高肃身上,两人的身体被数道强光穿过,渐渐透明。
“长恭,”元轩猛地惊喜,骤然伸出手道,“抓紧!”
高肃被他的喊声叫醒,目光落在元轩这边,他刚伸出手,整个身影倏地缩小,高肃喊道:“鸿······”话没说完,就在那束白光中消失不见。
元轩一惊,还没开口,也同样被那束光拉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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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边关,战乱更迭,到处都是硝烟弥漫的战火。
元轩被股股黑烟呛醒,他缓缓睁开眼睛,感觉到阵阵寒意,他记得北齐是夏日,他伸手摸了摸,身上居然盖着被子,被褥很薄,他的手很明显感触到阴冷的空气。
隐隐约约,有人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轻声道:“······去通报将军,人已经醒了。”
此时正是大宋攻打辽国,而辽国在萧太后的执掌下日益强大。野心和欲望促使辽国不断南下侵扰大宋,萧太后的精锐战将已深入宋境。
边城将军肖廉钢带着儿子肖泽宇在瀛洲和澶州守城,四年前长子肖泽宇跟在宋朝官吏沈括身边任副将,后因沈括被调离京,肖泽宇便回到肖继刚身边。
大宋主将陈即祖籍原是云州人,朝廷便让他坚守定州和云州。岂料陈即却是个贪生怕死之徒,眼看辽军就要攻破遂城,便留下大将王先知一人死守,自己却带着家眷想要逃,肖营大将为了守住大宋城池,只能连夜带军赶来,当肖廉钢的二儿子肖泽鹏赶来时,已经晚了,遂城被攻破,云州也失守,王先之被辽国所俘,好在定州城被肖骑营给保住。
肖家虽有功,却隐隐有朝廷的忌惮之色,所谓功高震主,皇上为了能高枕无忧,便把肖泽鹏留在了朝廷,明面上是奖赏护城之功,实则却是用他来挟制肖骑营。
陈即逃亡中已死,肖泽宇在定州城带回了陈继之子陈霆语,所有人都死了,只有陈霆语还活着,在回营途中,肖泽宇救了一个人,这人穿的服饰既不像宋人,也不像边关人,见他容貌清秀,样子俊美,便把他救了回来。
边城昭狱。
“臣即胆小弃城,为了活命,丢下我大宋城池,就是为了苟且偷生,此次遂城、云洲失守,我大宋子民和地界都被活活葬送,为何只有你还活着?”
陈霆语气若游丝,没有回答。
狱里的人拿着刑鞭,怒目斜视看着他:“陈即是不是故意叛逃,有意将大宋境土拱手让给辽军,所以你才好好的活着,他通敌卖国,是不是?”
陈霆语游走在死亡的边缘,他没有死在定州,眼下却快要被狱里的人打死,没有人知道他还活着,他根本不该活,陈即认他这个私生子,如果他这个时候露出孝心,替陈即说话,他必死无疑。陈霆语声音沙哑,低沉的回答道:“······不是”
“那是为什么?你倒是说啊?难道还要继续动刑你才肯说。”
陈霆语身子一颤,再动刑,保不齐他就皮开肉绽,秘密也就保不住了,他不知道该不该承认,他开始挣扎,他不想死,却再也没有回旋之地。
“再给你一次机会,陈即是不是通敌卖国,你进了狱里,还不说实话,看你年纪小,没忍心动用重刑,若还是嘴硬不说出实情,休要怪我无情,来人,用刑!”
“陈即,没有卖国,他就是贪生,怕死!我是他的私生子,一直养在别处,很少见到他,才侥幸逃过一劫。”
“私生子!养在别处!那为何只有你还活着?”
“······我被人救了。”
那人停住手,似乎要免除这一次大刑。
如果这次他逃不过,就一定会死,死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狱里,死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没有人为他流一滴泪,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仿佛他根本没有在这世上活过一般。
他想承认,但不敢开口。
但只要他还活着,他就是叛贼陈即之“子”,陈即虽然死了,但罪名却永远都在。
他浑身剧痛,身上的血顺着衣角滴落在牢狱的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眼望着墙壁上那扇窄小的窗,外面是凄风冷雨,在无情的扑打着,暗黑的夜长的没有尽头。
陈霆语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出去,迷迷糊糊间他在风雨声中,仿佛回到了云洲。
他娘是云州头牌,自三岁起他就被养在定州,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他娘,因为他是陈即的私生子,虽然是最不得宠的儿子,但至少衣食无忧,还有人教他读书习武。
“霆儿,你是私生子这件事,只有你和娘知道,千万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娘······为什么?”
“别人知道了,会欺负你。”
陈霆语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出生就成了最不讨喜的儿子,直到有一日,她才明白了母亲的苦心。
陈即亲生儿子众多,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他怕是连瞧都不会瞧上一眼,陈玉这个私生子,他勉强尽尽父责能把他养大就已经很不错了。
陈霆语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一直盼望可以名正言顺成为陈即的儿子,可此时,他却被这个身份给连累了。
现下是死是活,根本没有答案,就像这漆黑漫长的无尽黑夜,长的没有尽头。
狱里冷的刺骨,陈霆语的身子不听使唤的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伤口疼,血还在往下滴,能不能熬到天亮也未可知,血总要流干,人总要死。
他突然很恨陈继即,恨这个身份,可陈即已经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边关城门骤然打开,一匹匹骏马疾驰而入。
肖营铁骑如同凶猛的野兽,长啸嘶声已奔至长街,待马蹄声渐近,突然勒住缰绳,马蹄高扬而起,待停下后马背上的人翻身而下。
“肖将军,这是供词。”
肖泽鹏接过供词看了看,冷哼了一声,道:“哦?如此说来,此子无辜?”他把供词朝后一扔,径直走到陈霆语面前,面色忽然一沉,上前抓住陈霆语的衣领就要往墙上撞,却突然像被定住一般,顿了顿,肖泽鹏低头看着陈霆语,慢慢放下,嘴角噙着笑意,道:“我先去回禀皇上,这人给我看好了!”
皇上赏识肖家保住了定洲,肖家给大宋立下大功。看了狱司呈上来陈霆语的供词,他心里自然是欢喜的,毕竟守护城池是最重要的,既然竖子无辜,肖泽鹏愿代为看管,他觉得此子或许还能为大宋效力,将功补过,便同意把陈霆语带去军中看管。
陈霆语没想到,还有离开刑狱司的一天。
带他走的是肖骑营的人,猛然间他才意识到,确实已经离开了大牢,但自始至终没离开过罪责。
看管他的那个人是肖泽鹏,陈即所犯下的罪给肖骑营带来了绝无仅有的后患,肖家人自然恨他。皇上虽把萧泽鹏放回了战场,心里始终还有阴影,肖家太强,眼下由观察使王继忠坚守定州城,遂城、云州失守的罪责还得由陈霆语来担。
肖泽鹏能回营得以解封,实属喜事,天子近臣不好当,哪比得上在草原上金戈铁马来的逍遥快活。
风习红梅夜,月挂雪树梢。
即日就要回到定州与父亲和兄长会合,届时京中好友、皇子皇孙、官场众人聚齐在龙翠阁为肖泽鹏摆酒设宴。
既然是看管,自然要尽职尽责,肖泽鹏吩咐带陈霆语前去赴宴。
陈霆语洗干净了换了身衣服,与在狱中时判若两人。、
他肤若凝脂,在月色下好似女子一般,一张夺魂摄魄的俏脸,正毫不掩饰的展现在众人面前,眼里满是柔情,嘴角带着魅惑,看上一眼,简直能勾人。
“呦!肖将军,你身后这位可是陈即之子陈霆语?”
肖泽鹏毫不遮掩,点点头,大大方方落座,让陈霆语立在他身边像随从般候着。
“肖将军,听闻这位陈公子由你看管?”
“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有假?”
陈霆语的余光扫了一眼肖泽鹏,却不想肖泽鹏正看着他,陈霆语立刻垂眸。
“这位便是陈即之子陈霆语啊!果然人如其名,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听说陈霆语母亲当年可是云州头牌,国色倾城,难怪能让陈即拜倒!瞧瞧·····,有其母必有其子。”
众人笑声此起彼伏,目光如秋风扫落叶,来来回回的在陈玉面上飘,还有人暗自叹息道:“这位公子,若是位女子······”
“你倾其所有,也会拜倒?”
在场的所有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群酒肉纨绔笑的心照不宣忘乎所以,好似陈霆语的出现就是来任人取笑的。
肖泽鹏以为陈霆语会发怒,谁知,陈霆语却微笑不语,缓缓抬眼,对席间诸位平和的说道:“在下相貌平庸,一般般,上不得台面,各位过奖了。”
登时,众人脸都不知道往哪搁,找了个别的话题,别开脸,算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肖泽鹏倒是对他刮目相看。
此人心性颇高,城府极深,遇事冷静自持,心道把他带在身边是明智之举。
一个时辰后,酒席散了。
回到府里,陈霆语刚要回房,被肖泽鹏给拉住:“哪去?”
“夜深了,”陈霆语转眸,“怎么,肖将军有吩咐?”
“我只是想问你,他们那样对你,你不脑么?”
“装装样子,”陈霆语淡淡地道,“不然怎么办,和他们打一架,再回到狱里去?”
肖泽鹏抱着手臂,道:“你够能忍。”
陈停语看着他,笑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这条命是你给的,岂能不好好爱惜。”说着就挪步。
肖泽鹏抬脚拦住他:“今夜,就睡这里。”
“睡这里?”陈霆语与他对视。
“怎么,你又不是女子,”肖泽鹏嘴角勾起,笑道“怕什么?战场上的兄弟们都挤在一处睡,除非······你是。”
“没什么好怕的,就睡这里。”陈霆语一字一句的看着他说道。
死里逃生之人,还有什么好怕的,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走了进去。
肖泽鹏的床很大,他没有睡在自己的床上,他转身把屋内的软榻拖到床边,跟陈霆语隔着间距,翻身躺在软榻上,枕着双臂,道:“熄灯。”
陈霆语吹灭了灯,掀开被子,背对着他躺下。
外面细雨绵绵,屋内温暖如春,甚至有些热,却很安静。
肖泽鹏合眸,看似睡着,却久久不能入睡。
他睁开眼睛,微微偏头,看着陈霆语的背部,那衣裳不经意斜滑,露出陈霆语白皙的脖颈,那雪白的脖颈在黑暗里像块洁白无瑕的美玉。
他忙移开目光,闭上眼,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是君子,此时,他不该想的还是不要去想,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入睡。
元轩想站起来,可是他手脚很重,一时难以动弹,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过来半晌,他恢复了一些,再次试着下床,好在他身体底子不错,自小就跟着侯景习武,练就了强健的体魄。
他下了床,感觉有些冷,随手拿起一件衣裳披在身上,出了门。
不知不觉来到回廊,听见有人在说话。
时当宋军苦守定州城,朝野上下震动,真宗畏敌,欲迁都南逃,宰相蔻准、毕士安等人却建议继续死守反对南逃,朝内动荡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屋内一人叹了口气道:“皇上畏惧,想要南逃,我大宋江山岌岌可危,殿下,你看眼下的局势该如何是好?”
苏至林朗声说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大宋受辽人欺凌,家国之仇,谁不思报?事不宜迟,你我身为大宋子民,定星夜赶去阻挡截杀,与我大宋将士共同抗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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