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高演皱眉,拍案而起,“信口雌黄,胡编乱造!什么收受贿赂?无中生有的事也能拿来说,谁给你的胆?本王因先帝托付,尽心尽力辅佐陛下,何来谋朝篡位一说,销毁奏章?本王从未做过这等有损清誉之事!呈上来的奏章都由差人直接送至尚书台,有什么疑虑,现在拿出来说清楚,魏洵,何在!”
尚书令原是少府的属官,为皇帝管章奏文书。历代帝王即位后,重用身边的人员,于是尚书令一职日益重要,此后,大臣们的章奏不能直接进呈皇帝,要先送至尚书台,魏洵是送奏章去尚书台的掌事官差。
魏洵慌忙跪下,道:“陛下,卑职只管差人送奏章,至于有无遗漏,只有张尚书令清楚,况且这些事已过去半年有余,既然是半年之前出了问题,怎么现下才拿出来说?若要是耽误了地方官员的重要奏章,岂不耽误了大事!还望陛下明鉴!”
“如今地方官的奏章,不能直接呈给陛下,不走尚书令,不按规矩办,直接送至王爷府,哪还有能通过魏洵送往尚书令?王爷权倾朝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些奏章的去处还不都是王爷一手掌控?也只能未见陛下,便胎死腹中!”
“本王根本无心皇位,何来觊觎帝位一说,更别说强权了!陛下登基,需要辅佐,本王全心效力,这有错!”高演盯着李连辰,“本王向来与你井水不犯河水,平日里从未对你发过难,你为何要诬陷本王?是谁在你背后指使?”
李连辰理直气壮,胆大妄为的与高演对视:“在陛下面前,只论事实,不谈私交。只是就事论事,无人指使。”
“先帝临终时曾言帝位可以让,你便见风使舵,挟天子以令诸侯,你蓄谋已久!”杨愔猛地推开桌子,开口道,“到底是全心辅佐,还是蓄势待发?”
小皇帝见着这场面,不知如何是好,吓得直往身边官宦怀里躲。
“陛下,”高演仰天大笑,上前一步问道,“你也不信我?”
小皇帝还未开口,杨愔疾步跨过去,护在小皇帝身前喝道:“曹溪丰,拿下反贼!“
他这一句话,立刻改变了风向,所有矛头仿佛都指向高演,把他极力辩解的事情变成了不争的事实。
曹溪丰拔出刀,指向高演。
这时,一道触目惊心的刀光一闪,一个蒙面大汉挥着刀从高演身后跳出去,只听见小皇帝面前的桌案“轰!”的一声巨响,霎那间翻倒,随即那刀光朝小皇帝劈了过去!
“护驾!”杨愔环视众人,朝身旁的护卫高喊,“王爷意图弑君,欲谋反,连刺客都安排了,证据确凿!谋朝篡位!拿下!还等什么?”
身侧的护卫纷纷扑过来,顿时,满场刀光乍现。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杀了他!”杨愔森然狰狞道。
小皇帝吓得腿软,站起身连带着凳子摔倒在地,他道:“皇叔······”
杨愔倏地捂住小皇帝的嘴,将他带下去,在一阵打斗声中,低声对小皇帝说:“陛下快走,这里危险。”
众文臣也吓得腿抖,这时闻声从外面冲进来的高肃对小皇帝道:“陛下莫怕,臣护你周全。”
“长恭······”小皇帝见了高肃,大喜,“皇,皇兄总算来了!”
“陛下,有我在,没人能伤你,”高肃道,“青青,扶陛下上马!”
那蒙面人身后不知何时又出现了很多人,均是持着大刀蒙着面,带着满身的杀气袭卷着扑向小皇帝。
狂风疾驰而来扑打着猎场的草丛,打斗声与刀锋撞击之声撞响在一起。
小皇帝被许青青送上马,吓得浑身颤抖,在刀光剑影之中,趴在马背上,眼睫微颤,闭眼哭喊道:“长恭!长恭救我!······皇兄,皇叔为什么要杀我?”
这个时候,有人在厮杀,有人在保命,有人在逃窜!
元轩嘴角却露出了几不可察的邪笑,只一瞬间便消失了,他想见到的,便是如此,高演与杨愔两败俱伤!他冷哼一声,心道:“好戏还在后边。”
而高演此刻深陷围攻,死命抵抗,他想揭开那神秘的蒙面,见自己已背上了罪名,痛恨杨愔的同时,指着小皇帝道:“皇叔一心待你,并无称帝之心,今日你却还执迷不悟,听信谗言,只信杨愔那狗东西的话,既然不念往日情分,就休要怪皇叔心狠!”
见杨愔尾随小皇帝要逃,高演要追,但被身旁的厮杀缠住,这时,元轩靠过来,与他背靠背,道:“陛下年幼,不懂局势,被奸臣左右,王爷被构陷,已成定局,不如先离开,保命要紧!我断后,王爷先走。”
高演打斗时受了点伤,面色皆白,喘息不定,皱眉道:“杨愔留不得,杀了他!我先出城,在城外五里亭会合。”
元轩颌首,旋即打退周围护卫,封霆雲护着高演趁机离开。
高肃带着小皇帝一路杀的天昏地暗,他不知这些人到底是不是高演派来的,但此时只能一心保小皇帝的命。
元轩将那帮护卫引去密林处,他抬手拿出谶愔,轻吹了两声,霎时,一个红衣女鬼森然而至。
“交给你了。”元轩对红月道。
顷刻间,红衣女鬼阴森一笑,将围过来的几十个护卫一顿痛打。
元轩身侧躬身立着一名蒙面,他听着元轩的吩咐后,立刻转身带着那群黑衣蒙面阴魂不散的疾扑向小皇帝。
小皇帝穿着亲兵服饰在马上吓得魂飞魄散,却不敢发出声音。
高肃身后突现无数亲兵,在马上飞驰疾奔过来,背后的黑衣蒙面如鬼魅般死缠着不放。
杨愔在树林里被蒙面杀手追的无路可逃,遇见高肃,央求道:“四爷,救我!”
“难道皇叔真要谋反?”高肃瞧着这帮凶悍的杀手,突然对亲兵道:“带陛下与杨大人走水路。”
只见这五十余人一齐拥着亲兵装的小皇帝冲向河边,杨愔也换上亲兵服紧跟其后,接着亲兵队伍陡然散开消失在密林深处。
凤鸣山枝繁叶茂,树林密集,此时天黑地暗,视线不清,根本看不清小皇帝去了哪里。
高肃勒马,转头朝密林深处走。
天空惊雷炸响,亮光晃得密林更阴森恐怖鬼影重叠,刀剑出鞘声,马蹄声,疾步声铺天盖地的袭来。风雨欲来电闪雷鸣,照亮了暗夜,高肃跑了许久,战雪渐渐停了下来,周遭一片死寂,黑暗的天空落下豆大的雨珠,悄无声息的落在高肃英俊的面颊上,在这寂静的暗夜里,四面有数不清的蒙面杀手犹如一张极密极宽的大网,正带着令人窒息的压抑在浩瀚的漆黑里向高肃蔓延。
他们要杀小皇帝!
皇叔要杀杨愔!
皇叔要谋朝篡位!
暴雨如柱,倾盆而下,那雁翎亮银的刀锋削破雨珠,瞬间就到了高肃白皙修长的手指上。
这银戟从未伤过大齐人,今日的敌人又是何方人?
高肃俯首的同时,银戟抬了起来,刀身赫然屹立在雨中。